第232章 天空

程琥出了花雪楼后,直接去了昭王府。

昭王府处处雕梁绣柱,但是程琥却没有欣赏的心情。

程琥捂着仍隐隐抽痛的心口,站在余蘅面前时,有些愧疚。

“我把事情办砸了,那丹药没给你抢回来。”程琥道。

余蘅眉毛一扬,把手边的一个盒子打开:“在这儿呢。”

“你拿到了,怎么可能!”程琥失声喊道。

余蘅对他眨了眨眼。

“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的,你根本没想让我拿仙丹,你是想让我把水搅浑,然后让你的人去偷,”程琥全明白了,“你利用我!”

的确如此。

余蘅一开始就没觉得,程琥能有本事从南齐人那里拿到哪怕一颗仙丹。

所以他对程琥的期待,仅仅是把场面弄得越混乱越好,然后给他的人机会,悄悄调换几枚丹药。

因南齐人谨慎的缘故,余蘅手上也不过三枚而已。

余蘅道:“我问过你了,是你说愿意帮忙的。”

程琥觉得心口更痛:“你耍我!”

程琥气得想用刀砍了余蘅,余蘅则可以用一句话就让他消气。

“福玉出嫁那日,我能让你见她,甚至能让你带她逃走。”

余蘅的眼神在满屋子夜明珠的柔光下显得十分认真。

程琥把刀收了回去。

“信你一回……”程琥刚才动了气,觉得心口又有寒气弥漫。

余蘅觉得他脸色不对:“你怎么了?”

“被一个人拍了一掌,可能是那个胖子身边的随从。”程琥面色更白。

余蘅转过书桌,一把捏住程琥的手腕:“别动。”

他先摸了脉,又导了一丝真气在程琥查探,放下手时,余蘅面沉如水。

程琥却有些满不在乎:“他难道还敢杀了我?”

“你已经快死了。”余蘅按了按眉心。

程琥还要说话,余蘅却把他一转,对他说:“站住了。”

他双掌翻飞,按在程琥后心,用温热的真气暂时护住他的心脉。

这掌法的阴毒之处就在于不是断了别人的心脉,是在心脉中留下寒气,逐渐使心力细弱,若强用真气去逼,则可能让心脉尽断,眼下,或只能用银针拔去寒气,再佐以药浴。

余蘅交代程琥:“不要运功,也不要有大的动作。”

“赤灯,”余蘅叫来暗卫,吩咐道,“马上备车出城,把他和仙丹都送去给闫神医。”

程琥不满他安排时不问自己的意见,但是又确实有点担心。

他这样一位英俊无双,智勇双全的人才,若是英年早逝,岂不是百姓之祸,大梁之难。

余蘅不明白程琥命都快没了,还在那里美什么。

但他也不在乎。

“你记住,一会儿上了马车,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当作没听见,千万别动,见了闫神医更是一句话都不要说。”

程琥担忧道:“说话会死吗?”

余蘅乐了:“你这人太不会说话了,我是怕你一开口,就把神医气死,然后你也只能等死了。”

程琥:“……”

我看世上最不会说话的人就是你!

程琥走了,偌大王府,又只剩了余蘅一个人。

他习惯性地摩挲着腰间的龙形白玉佩,静默中,听得屋外大风骤起。

一场秋雨一场寒,大约这天又要冷下来了。

……

“哇,这风可真够冷的。”江宛感叹道。

“毕竟刚下过雨,”阮炳才把圆哥儿从马车上抱下来,“还好此处有个小村子,否则今夜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他们出钱借宿,还想问此地的富户买些厚被子。

吃了顿饱饭后,江宛出了门,跟两边站岗的护卫打过招呼,她就去找阮炳才了。

阮炳才正在别人家里的花园里溜达,走走停停,正在酝酿好诗似的。

他腰间总别着个小簿子,荷包里放着一木管的墨汁和笔,时不时就要咬牙切齿地写两笔,据江宛猜测,他应该是在记仇。

但是看他如今的模样,又不太像。

“阮大人,干嘛呢?”

“四处走走。”阮炳才把小簿子合上。

江宛:“总看你拿着这簿子,是在记仇吗?”

“只是偶尔记下哪处官道的路面不平整,何处县镇的民风不淳朴。”

江宛表示理解:“原来如此,以后整理了报给陛下知道,既是你的功绩,也是对当地官员的报复。”

阮炳才脸上微微有些发烫:“这怎么能叫报复,你若以为这些地方上的官员真的清廉,就大错特错了,最能捞钱的就是他们,不过有些人还愿意做些表面功夫,有些则太过懒怠,我弹劾他们,是为百姓。”

瞧这义正言辞的,谁能想到他这么一位热心民间疾苦的御史,整整两个月都在弹劾郑国夫人吃肉的破事儿。

江宛笑了:“阮大人,别的就不说了,那时候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弹劾我吃鸡?”

“我也是没法子,”阮炳才叹气,“恒丰帝定的规矩,御史每日都要交一封弹劾折子,可哪儿有那么多人事可写,这三不五时,只能糊弄糊弄。”

原来是有绩效考核。

阮炳才:“况且像夫人吃了肉这样的小事,皇上不会追究的。”

“所以您就弹劾我。”江宛盯着他。

阮炳才开始讲道理:“夫人,我可不是妄言捏造,您吃肉是真的吧,这人在孝期,到底还是该……”

江宛打断他:“可我为什么要为他守孝呢?”

“他是您的夫君。”阮炳才苦口婆心。

“他死了,我没有夫君了。”

阮炳才满脸写着,你这个女人很不讲理嘛。

“那若是夫人的娘死了,夫人也能当作没有过娘吗?”

“我娘在天之灵,希望看到的难道是我用饥寒来惩罚自己,把自己弄得虚弱无力吗,”江宛道,“我娘死的时候,我九岁。”

“我六岁。”阮炳才忽然说。

“你六岁,就比我更可怜吗?”江宛白他一眼。

“宋吟这人是个什么货色,想必你也不是不清楚,文怀太子的遗腹子明明是宋吟偷走的,我却沦落至此,我为他守孝,那是对陛下不忠!”

阮炳才:这一刻,我真恨不得自己聋了。

他跳起来:“我去喂马!”

江宛嗤了一声:“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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