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好友再见已峥嵘
太阳缓缓升起，大军再次开始出发。
愁眉不展的班嘉义骑着马伫立在山坡之上，默默的看着先头部队的骑兵从自己的脚下走过。
他脸上的风霜更浓，眉毛和唇须上挂着清晨的晶霜，本来圆润光滑的皮肤已经有了淡淡的些许皱纹。
离开京城时才做的鲜红色的大氅，此刻已经变得污浊暗淡了，直直的垂落在他胯下的战马身上。
只是他的双眸中还依旧闪烁着一丝锐利的锋芒。
“把我师傅他老人家照顾好。”
回过脸叮嘱了身后的亲兵一句话后，他纵马下了山坡，然后一阵疾奔跑到了大军的最前面，亲兵们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他的心情和此刻暗淡的天空一样，充满了阴霾。
他的恩师不远千里赶来他军中的第二天就突然一病不起，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一路奔破劳累之后身体就坚持不住了。
他有军务在身不能分心旁骛，又不敢再让他的老师抱病千里奔波返乡，所以只好把老师带在身边随他一起远赴北疆。
他的老师每次从昏睡中醒来，都会反复的规劝他放手余姚的事情，各种大大小小的道理说了无数条。
他倒是也听进去了不少，只是却始终不能下定决心，斩断心中对余姚的那一份情丝。
发往京城的庭报从俩没有得到过回复，这也是困扰在他心中的一个极大的忧患。
难道皇兄真的因为一个余姚，就对自己断绝了兄弟之情了吗？
他不想相信这个推断，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不信也不行。
距离北疆依旧遥远，但大军行进的速度却已经开始缓慢了下来。
天气恶劣地势难行，大军南征回来没有得到及时的休整，这同样也是他无法回避的一个难题。
但他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王，是骁勇善战的四王爷。
所以不管前路再难再险，他也要带着他的二十万铁甲雄兵坚定不移的走向远方的战场。
这是他的宿命，也是跟在他身后二十万大楚好男儿的宿命……
又有一行大雁从头上的天空飞过，嘶哑的雁鸣声在空旷荒凉的原野中显得格外的凄凉。
班嘉义情不自禁的探手入怀。
给余姚的书信十几天前就已经写好了，只是每次往京城发庭报的时候，他都犹豫再三后没有夹杂进去。
他怕自己的书信会给深宫里的余姚带来麻烦，所以他不敢，这也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皇兄心怀了畏惧之心。
他不是怕班嘉佑对付自己，他是怕他对付余姚。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这两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皇兄说过，只要自己凯旋回京他就会兑现承诺把余姚交给自己，可老师也说过：自己回京之日就是皇兄和自己恩断义绝之时！
到死该何去何从是好呢？
沙发果断的班嘉义第一次拿不定主意了。
探子回来禀告，地方官就在前面不远的驿站等候，班嘉义紧了紧身上的战甲，漫不经心的挥手在马臀上加了一鞭……
班嘉义没想到，他在驿站里见到的地方官居然是沙士溢。
这个人在京城没有外放时曾经是四王爷附中的常客，班嘉义欣赏他的过人才学和忠厚人品，遂折结下交的和他做了好友。
初见好友的惊喜过后，班嘉义困惑的问：“你不是在青州做道台的吗？怎么会来到这里成了地方小吏？”
沙士溢苦笑着回答：“回四王爷，下官为人清廉又不会谄媚同僚，所以几年前被诬告降了官职，贬到这里来做地方官的。”
“哦……”
班嘉义常年带兵在外，所以朝廷里的很多事儿他都不知道。
“四王爷，我这里可是没有珍馐美味款待您的，只有些浊酒小菜聊表心意，还盼四王爷不要怪责才好。”
沙士溢说罢，班嘉义才低头看到，面前的桌子上只摆了寥寥无几的几道普通菜肴和一壶酒。
他抬起脸再次仔细的端详了面前的沙士溢几眼。
沙士溢只比他大两岁，但此刻眼前的他苍然白发皱纹满脸，已然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衰老憔悴。
他又情不自禁的问；“你怎会老成了这样？”
沙士溢苦笑；“四王爷，这里气候多变水土污浊，穷乡僻壤荒凉闭塞，我在这里呆了三年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班嘉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四王爷，绝我所知您才统兵征战南疆回来不久，怎的又马不停蹄要转战北疆了呢？”
班嘉义苦笑，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总不能告诉沙士溢说：因为我和皇上抢女人，所以被皇上打发出来的吧！
见班嘉义脸现尴尬无言以对，沙士溢立刻说；“四王爷皇命在身军务庶密，下官就不打探了，来，请饮上一杯。”
两人饮了一杯酒，这才开始闲聊起了别的话题。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班嘉义不得不起身告辞了，他的大军还在行进之中，所以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临出门时，他把一张两千两的银票塞进了沙士溢的手中，沙士溢想谢绝，却被他牢牢的按住了手。
“你在这里等我，待我从北疆凯旋回兵之时，带你一起回京！”
班嘉义斩钉截铁的谁玩这几句话，立刻掉头走出了门外。
直到骑着马走出了老远，班嘉义再回头看时，依稀还能看到沙士溢佝偻的身影，依旧伫立在远处的一个荒丘之上。
游泳了半个时辰，策马疾驰的班嘉义才带着他的亲兵卫队回到了大军的最前方。
眺首远望，前面远远的一片乌云又开始聚集在了天空中。
一个将领对班嘉义说道：“四王爷，前面好像又要起大风了，您还是回马车上去避避吧。”
班嘉义不屑的摆了摆手；“笑话！你们这些将士们都在奋勇前行，我怎能做缩头乌龟？”
话音一落他又在马臀上加了两鞭，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一骑快马四蹄翻飞的从队伍后面跑来，马上的骑兵对他行礼禀告；“四王爷，朝廷的回札到了。”
“什么！”
班嘉义不敢相信的惊诧了一声，情不自禁的手一松，拿在手里的马鞭立刻掉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