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要给程烨做晚饭林桓就不想回出租屋了。尤其想起那天晚上程烨不可抵抗的口勿。
“我靠，他妈`的。他亲了我，而我不想跟别人说。”
她在日记本上这下这句话再回头时，设计部门的人全都走了。
她不想回出租屋，于是继续对着电脑发呆，发完了呆就趴在办公桌上看淘宝，还有几天就是新年了，还有几天她要去冰城，可是她如今还在犹豫是买巴掌手套还买五指手套——真是作孽，五指比巴掌手套方便，但差在保暖效果上。
她一目十行地刷新着网页，就连设计部主管张哥走到她身后她都没感觉。
张哥是个精神的男人，头发丝和指甲缝均是纤尘不染，个头只有172厘米的他很知道穿衣服，尤其今天他套上白衬衫和小马甲往会议室一站，还真有一米八的个头。不亏是设计效果图出身的人，竟然把骗人的本事发扬的如此博大精深。
林桓不得不揉揉眼睛，她可能是坐着仰视他的缘故，毕竟赵桔给人拍照时经常有躺在地上的架势。
张哥喊她，她没听见。张哥拍拍她，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张哥？”林桓关闭了手机界面，笑嘻嘻地问。
“嘿，淘什么宝贝呢？”张哥回以笑嘻嘻地面庞，他总是笑嘻嘻地，不像其他部门的主管动不动就吼下属，用张哥的话来说，“我一天到晚说这么多话得喝十杯水，要大声嚷嚷还得吃金嗓子喉宝”，张哥见她面露杂色又有掩盖之态，索性也知道她请假前跟他打了招呼要去冰城，于是用手指敲敲办公桌上的派工单，“不用这么着急。哦，对了，你到办公室来一下。”
一双毛茸茸的五指手套从办公桌上推过来。这当然是一双女人的手套。上帝啊，设计部主管张哥居然有一副女人的手套！他想干什么？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表妹说亲手给我织了一双手套，其实呢，她几乎给身边的亲戚都织了一双，结果寄给我是这双女性朋友的。”
张哥提着嘴角无奈地摇头，他双手交叉在办公桌上，说得异常轻松，“是这样啊，你别误会，一共没几十块钱的东西再邮回去花十几块的快递费也不值，你拿去吧！”
林桓拒绝了，主要原因在于她并不喜欢手背上那个大毛毛呆傻傻的熊头，即使收起来也太占地了；其次，她没头没脑地从主管办公室拿一双手套，别人怎么看她？
这年头，最不太平的就是人心——解释就是越描越黑，不解释就是默认。
“张哥，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今天上午下的单，刚看已经发货了。”这是林桓头一次用巴结谄媚的语气表达她爱占便宜的心理。她如果说“谢谢我不要”之类的话肯定会把主管搞的很没面子，算了，她心机一次有什么？
张哥双手打开随意摆动了一下，之后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了。“行，你先去忙吧。”
林桓从办公室出来就关闭了电脑，从钉钉上打了卡，拎起包就走出了写字楼。
没走两步，一辆H省简称的车牌号一直在她身后鸣笛，她一头雾水地对着缓缓下降的车窗玻璃看去，司机竟然是设计部主管张哥。
他有模有样地系着安全带轻轻松松地靠在椅背上朝林桓打招呼，“小林，我去安平路，你去哪儿，方便的话可以稍你一段。”
阳光小区和安平路的确有一段顺路，不过今天是周五，车辆密集，填街塞巷。众人为了迎接周末到来均是在路上晃晃悠悠，遇到红绿灯就能看到司机师傅皱着眉头看着一波又一波的行人在绿灯结束时争分夺秒。搭一段顺风车不知道能和这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主管聊点什么，她能想象到尴尬程度不亚于去厕所碰上任课老师。
况且程烨刚刚催她回家炒土豆丝，要真是堵在路上她自己也会饿到前胸贴后背。于是她施施然摇手，指着五百米处的地铁说:“我朋友在地铁口等我。”
女人的第六感很准。
林桓还没出地铁口就收到了主管张哥的微信问候，“小林子，你到家没有”；“元旦联欢的节目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一周时间，别给咱设计部丢人”；“今天你不会真误会我了吧？”
手机震个不停，眼瞅着电量低他还没完没了地发过来来耗费电量。她一跺脚，把常年开的移动数据关闭了。
她哪里是误会他了，她确定张哥对她有意思。一个即将三十岁的男人，月薪近三万块也没有女朋友，他能不着急？人事每次看到她都会鬼兮兮地装笑，“林子，张哥人真不错。”
错不错用她说？林桓眼又不瞎。不过她装瞎，假装没看到微信，而是专心在蔬菜架上挑土豆。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不再具备青春期少女的单纯，因为有人喜欢而觉得优越感附身并且不会过期。
她这个年龄段，是可以继续我行我素下去的，可是现在她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家庭与工作，家人与同事，她需要兼顾起来，最最重要的是林桓看不上张哥，她觉得他现在是个八哥，烦透了。
张哥今天很有意思，在微信里给她发了语音。林桓仍旧没理他，下班时间一个主管跟一个小职工语音个屁，要有重要事情不得电话联系吗？
于是这个电话就来了。
林桓紧张兮兮地真以为他要拿元旦节目这种不太重要也不太上档次的问题做为他说话的开端，张哥出乎她的意料，“林桓，你觉着我人怎么样？”
“张哥，你是不是跟谁打赌打输了？”林桓不想往他的套里钻，二十多岁的人看不出三岁小孩过家家都玩腻的把戏吗？
“我是说……我是……林桓，我今天这个电话打给你其实……其实我是想问问你，你觉着我这个人怎么样？”张哥有点语无伦次。
“挺好的！”林桓回答的很笼统。
张哥不肯善罢甘休，他进一步逼问:“能不能把挺好的细化一下，或者说，你觉着你喜欢我什么地方？”
我喜欢你给我涨工资，那种感觉好极了！
林桓到底憋住了这句话，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明明就是零点几的上下级关系，非要捆绑成的办公室恋情那可如何使得？二皮脸啊二皮脸！她能怎么说呢？她果断挂掉了电话，并且迅速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手机没电了，要回家充电。”
这之后，她满脑子想的全是程烨，想他是怎么做到连续吃二十天炒土豆丝都吃不腻的？她今天忍不住了，要开荤。
当她把一根蒜香火腿肠和半斤牙签肉放到餐桌上时杨晓菁回来了，大包小包地衣物袋在包裹着她，在这么冷的天里，她不穿羽绒服都不会成问题，恰巧，她穿的是一件长度过膝的淡蓝色束腰翻领大衣。
她近来总是十二点才回来，有时程烨在客厅困得正起劲时会听到她高跟鞋的“呛呛”声，纸袋的摩擦声也会让他有点兴奋，他感激她让他不再犯困，继续抓起键盘帮邓杉做编程。
“呦，学妹下厨呐。”杨晓菁摘掉墨镜抓在手里，说完这一句就朝自己屋子走去，完全不理在客厅捧着手机的邓杉，当然，邓杉对她的存在装瞎。这时，林桓才发觉，程烨根本就没在屋子里。
食用盐的小罐子被她手里滑落的勺子碰翻了，摔碎的玻璃盐罐是她上个月才买的，这下盐撒了一地，她除了收拾厨房还要出门买盐。
邓杉要帮她去买，而林桓早已裹上羽绒服穿上雪地靴准备出门，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让邓杉帮她扫一下玻璃碎渣，并提醒她别剌手。
林桓掏出手机重新开机，询问程烨几点到家。没想到一开机就接到了程烨的质问:“你在哪儿？为什么要关机？出什么事了？”
林桓听他来火也气鼓鼓说:“我准备炒菜了，为什么没见到你？”
程烨语气瞬间平和下来，已有莫名的兴奋之意，“我，我马上上去。”
林桓厌烦地说:“要知道你在楼下就让你买盐了，害得我跑一趟。”
两个人就这样在社区超市的盐架上相遇了。程烨扣着硕`大的羽绒服帽子一言不发，付完钱就把那包盐揣进了兜里。他走在冬日夜晚的干枯黄光里，很快，很快。林桓跟不上他的步伐就放慢了脚步，她这才觉着脚底这双靴子竟然有点拥挤，她发誓，她最近真的没变胖，至于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一双不合适的鞋，她有点丢脸。
她弯腰蹲下来，用手指使劲按了按左脚的大
脚趾头，绝对是袜子太厚，幸亏是雪地靴，使劲揪一揪让脚趾舒服一些。她起身，显些被鬼一样的雕塑吓到给他跪下磕头。
程烨的脸埋进羽绒服帽子的阴影里，他阴阳怪气地问:“你会不会走路，你不会走路……”
“你管我呢？”林桓的怒气迅速给周围的冷空气传递了热量，她毫不客气地说:“我告诉你程烨，你别总是一副颐指气使的姿态在我面前晃悠，我会不会走路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说完摆了摆手，“程烨，从下周一开始，我不给你做饭了。我仁至义尽，你还有两天时间找别人。”
程烨似乎只会用抱抱来解决问题。
这次又被林桓武力拒绝了。她一脚踢在程烨右侧小腿上，她把主管张哥带给她的火气和对程烨的怨气一股脑儿发泄出来，“上次是因为你喝了酒，但是你这次别蹬鼻子上脸。”
程烨被林桓弄的很是不爽。天呐，他被一个女人弄得心情很糟。这在李恒看来，空心菜走感情路线，得多备几个菜篮子。
他就想要这一个菜篮子，就是林桓。
主管张哥的电话再次打来，锲而不舍的精神导致林桓一言不发，电话自动挂掉。其实她想一股脑嚷一顿的——这不是找死吗？她有多不满也不能堂而皇之地骂主管啊！
林桓一屁股坐在透心凉的黄色横条木椅上，糟糕透了，水逆又开始了吗？她在内心苦笑了一下，好像自打毕业，水逆就没停止过。
浓重的雾霾下让行人非常自觉地减少到寥寥无几，即便这零星几个也兜头兜脸全副武装，只剩一双眼睛在暗夜里眯起来以最大限度地躲避侵扰。现在似乎只有她，傻了吧唧地坐在外头当活体服雾实验。当然，程烨站在她旁边，“喂喂喂”个不停。
激将法很有用。林桓果断起身回屋，她非常平静地进到厨房拧开煤气灶的开关，蓝色火苗“噌”的一声围圈烧起来，等锅热了就倒了花生油，水与油接触的那一瞬间发出“滋啦啦”的声响——做一顿少一顿了，她越来越觉着自己缺心眼。曾经只对自己的亲人和喜欢的人表示关心，她当时怎么就没给脑子充电而答应给程烨做一个月的晚饭？
她不喜欢他。林桓一边刷锅一边证明这个结论。首先，邓杉给了她一千块钱的劳动费；其次，她也需要自己做饭填饱自己的肚子；最后，她爱吃炒土豆丝。
这三点显然没有一点是为了程烨。想到此处她的心终于踏实下来，心跳也跟着变缓变慢。
“雾霾这么大还戴墨镜？”程烨忽然举着半杯温和的水打趣杨晓菁。
林桓这才发现，她的眼妆比以前浓了不少，尤其拎着衣物袋用手指夹着墨镜回头冲程烨笑的时候，那恰到好处的双唇拥有女人最妩媚的弧线，简直就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时尚达人。
杨晓菁一身包身的职业装斜倚在客厅墙角宣布她在元旦过后搬离阳光小区的时候林桓差点切到手——真是太危险了，她手滑导致火腿肠滚了半圈，落刀时距离指节大概有半毫米。
杨晓菁的话题没能成为301的热度。她耸耸肩，从自己的卧室拿出程烨送的木头衣架，并谢过了他，此刻程烨正坐在地板上举着笔记本听排风扇的动静。杨晓菁又重复了一遍，程烨这才反应过来，“哦，你帮我挂在客厅阳台的晾衣线上吧！”
林桓看出了端倪，叫上邓杉一起吃饭，又跑到主卧敲门，询问杨晓菁要不要一起吃。
得到的答案是“不”，之后传出“叮里哐啷”的声音。
邓杉原本吃了中午剩的全麦面包，她励志多吃杂粮，只是耐不住菜香，坐在桌前夸赞林桓的手艺长进了。
饭局的氛围很不好，林桓这顿饭也食不知味。程烨吃完一个馒头后盯着林桓问:“你干嘛，不吃饭是要减肥？”
林桓只道她说一句而他会有八句十句等着噎她，只是“嗯”了一声，之后一下子压在沙发上，她都不知道得罪谁了，竟然全屋子的人都在给她脸色看。
杨晓菁和邓杉闹了矛盾，很少言语的邓杉从上个月开始就主动和她发微信说话。
女人的世界很简单，就是我不喜欢一个女人了，我也不想让别人喜欢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