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惊闻

第十六章 惊闻

尽管刚才那人并没有说得很明白,但“群芳院的妞儿”这几个字却是真真切切,再清楚不过了——原来这葛家大少爷娶的老婆竟是个妓女!

我乍一听到,当时只差点儿没叫出声来,心中骇异的程度绝对不亚于见到那些恐怖事件的时候。

这怎么可能呢?即便是现如今这种无节操无下限的年代,恐怕也没有哪家当父母的会同意把从事这种职业的儿媳妇娶回家,更不要说在世俗礼法森严,脸面比性命还重要的古代了。况且葛家又是如此一个名望显赫的世家大族,这就更加离奇了。要知道出了这种事儿,丢人的可不是葛昀一个人,而是他的爹娘和整个葛府的上上下下,其恶心程度简直就如同自己把屎往脸上抹,还要出去显摆给人看。

更何况古人婚配应该最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之前说媒提亲的程序是不能少的,怎么可能连女方的家世来历都不打听清楚就敢娶进门呢?这也未免太搞笑了吧。

我稍稍想了想之后,觉得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刚才那家伙处于某种原因在信口胡说,要么是这门婚事之中本身就包藏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说是个用心险恶的阴谋,可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葛昀,只见他仍然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上,但眼睛却瞥向了窗外,显然也已经听到了那两个仆厮的对话,但却不知道他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此时,只听先前的仆厮也用惊诧莫名的语气问道,什么?群芳院的妞儿,这话从何说起?五哥,咱们葛家可是名门大派,少主这些年来尽得老爷真传,江湖中那也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多少人想惦记都惦记不上呢!能和咱们攀亲的即便不是什么公侯贵女,少说也得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五哥,你莫不是在说笑逗我吧?

后面那人鼻中一哼道,你五哥我一口唾沫一个坑,何时扯过谎来?既然不信,还问来作甚?且倒你的净桶去吧。

先前那人慌忙又问,哎,五哥,五哥,别忙走啊!兄弟我怎会不信你,只是此事太过蹊跷,叫人好生奇怪,你快些说个明白,莫叫人百爪挠心,兄弟立誓绝不外传就是了。

后面那人笑着道,你我是兄弟,何须赌咒起誓?本来告诉你本也无妨,只是兹事体大,传扬出去你我小命难保是小,若是坏了咱们葛府的名头可是万死莫赎。

先前那人赶忙道,五哥,这其中利害我如何不知?不消说,你且快快讲来便是。

旁边那人顿了顿,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你晓得便好,其实哥哥平日爱逛窑子你也知道,虽说咱当下人的没什么闲钱,但那群芳院每月还是要去上一两趟的……

先前那人打断他笑道,五哥,咱这镇上谁人不知那群芳院里的姑娘个顶个的都是身娇肉贵,似我们手上那丁点银子,便是不吃不喝,一年怕也去不得一次吧,怎还能每月一两次?你定是在说笑吧?

旁边那人听了似乎也没生气,“嘿嘿”笑道,你所言不差,本来那群芳院里的姑娘岂是你我这种人所能染指的?不过世事无绝对,今年初一,我揣着这两年攒下的那点儿家当,再加上年前府里的赏赐到那儿一看,竟然来了批新货,其中就有咱们这位少奶奶。我当时见她那副诱人的模样,便硬着头皮问了个价,他/奶/奶/的,竟然只要五两银子!

先前那人不由得惊道,什么?会如此便宜?

旁边那人笑道,那谁人晓得?我当初也道是听差了,再一问才知是真,那还有什么犹豫?于是便……嘿嘿……想来这大半年她房前定是门庭若市,还不知有多少你我这般的男人经手过呢。

先前那人仍然疑惑道,五哥,不是兄弟不信,纵是你经手过,可昨日少奶奶进门后都是顶着盖头的,又不曾摘将下来,你如何便知是她?

旁边那人说,你怎的忘了,我昨日可是跟着少爷去迎亲的,放轿帘之时曾见她在里面撩起盖头,当时也吓了一跳,不过,那婊子的嘴脸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只是不知为何会进了咱们葛府的门。

先前那人听了不禁叹道,可惜,可惜,五哥,有此等好事,你当初为何不知会兄弟一声?

旁边那人笑道,嘿嘿嘿……我又怎会想到?待下次你我同去也就是了,此处离新房太近,莫要再说了。

先前那人说,怕的什么?少爷此时定然拥着那婊子,不知要到何时才会起来呢?

言罢,两人都嘻嘻淫笑了起来。

我好不容易才将张大的嘴巴合上,心中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刚才那两个家伙的对话似乎在昭示这件事的确是真的,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转头看向葛昀,见他的目光已经从窗口处转了回来,而且又变得散乱无神,但却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竟像痴傻了一样,不禁叹了口气,觉得他实在太可怜了,如果说那个什么韵儿的死还算是意外的话,现在这件事恐怕是个男人就无法承受,可他却无动于衷,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被接二连三的打击搞得神经不正常了,否则以他的急脾气,怎么可能不冲出去找那两个仆厮算账?只是他傻呆呆的一动不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葛昀突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然后猛地站起身来,抄起挂在旁边的宝剑,就架在了脖颈处!

尽管我不是没想过他可能因此轻生,可也没料到竟会来得如此之快,说出手就出手,不由自主的就跑了上去,但随即又收住了脚步,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个环境,而我则是个看客,根本无法阻止将要发生的事情。

就在他作势就要割断喉咙的时候,手中的宝剑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转头望向了那个仍然躺在床上,微微发出鼾声的女人。

我不由得心中纳闷,实在明白他这是干什么?难道对眼前这个女人还有“一夜夫妻百日恩”的感情吗?

正在此时,就看他突然将宝剑丢在一边,然后重又坐回床边,伸手从那个女人脖颈处摘下一件挂饰,然后又从自己的中衣内掏出挂在自己身上的饰品,放在一起比照着。

我好奇心起,当即几步走到近前,这才看清原来那是两块翠绿色的玉佩,样式很奇特,颜色质地一般无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一望就知道不是寻常的便宜货。

再仔细看一看,我更是惊奇的发现,葛昀自己的那块玉佩顶部竟有个异常奇怪的凸起,而那女人的玉佩下方却有个样子相似的凹陷处。

葛昀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将两处对应的地方彼此一拼,结果竟严丝合缝,而这件“完整”的玉器也显露出了真正的形状——那是一只雕工精美,栩栩如生的麒麟!

我顿时大吃一惊,盯着那拼合而成的玉麒麟呆看了半晌,心想这女人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道她竟和葛昀之间竟有什么关系吗?当下忍不住转头向床上望去,越看越觉得这个只值五两银子的窑姐眉宇间竟有几分和葛昀(或者说周涵)相似,只是脸上颇有些风尘味儿,看上去要略大个一两岁的样子。

我心里当即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往深处想,就看葛昀突然丢下玉佩,抓起身边的大红绣花枕头就猛地向那女人的脸上捂去!

我吓了一跳,差点儿冲口叫出“别”这个字,但还是强行忍住了。

那女人的脸被枕头完全罩住,登时无法呼吸,马上便醒了过来,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

葛昀跳到床上,坐在她的腿关节上,同时腾出一只手制住她的双臂,另一只手仍然死死摁着枕头。

那女人拼命挣扎,但却摆脱不了束缚,口中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响亮可怖!

我吓得浑身发抖,大气不敢出,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不动弹了……

葛昀面无表情的将枕头移开,只见那女人仰面直挺挺的躺着,双目瞪得滚圆,脸色发青,样子甚是骇人。

葛昀丢下枕头,把手伸到那女人脸上,轻轻抚了一下,将她的睁开的眼睛合上,然后又帮她整理了一下鬓间的披散的头发和身上因挣扎而凌乱的衣服,这才站起身来。

我清楚的看到,两行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滚滚下来……

我感觉自己的眼睛也随之湿润了,就仿佛那眼泪也深深刺痛了我的心,但却哭不出来。

只见葛昀慢慢从床上下来,脸上仍是那副毫无表情的样子,然后重新捡起自己刚才丢在旁边的宝剑。

我心中一沉,正以为他又打算自尽的时候,却看他冷哼了一声,然后就这样赤着脚冲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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