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5章 小举动大感动

九弟是在狱中被折磨而死,闻知噩耗,他破败不堪的身体无法再支撑下去,于九月初八,在极致悲痛中身故。

没能上位成功,他落得家破人亡,是他活该,可九弟是从犯,再怎么说都是先帝康熙爷的皇子,是他雍正的弟弟,怎就残忍到要置九弟于死地?

胤禩回想着至极的前世,回想着他和九弟、十弟间的过往,回想着闻知九皇子胤禟身亡的噩耗,心口宛若刀搅,痛得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

原以为就那么死了,熟料,再睁开眼,他竟然是初生的婴儿,确定自己是被额娘生下来的,他张嘴哭得怎么都止不住。

因为他参与夺嫡,温良、与世无争的额娘被他的皇阿玛,被伟大的康熙帝当朝咒骂“辛者库贱妇”,而他是辛者库贱妇所出,自幼心高阴险。既然觉得他额娘是辛者库出身,一开始为何要临幸他额娘?

皇宫是这天下藏污纳垢最多的地方,且捧高踩低,如若不是他伟大的皇阿玛多年不给他额娘抬位分,他能绞尽脑汁参与多嫡,

好让他额娘有天坐上后宫最高位,好叫那些曾瞧不上他额娘,欺辱他额娘,欺辱他们娘俩的人跪伏在他们脚下。他明争暗斗,在多嫡中日渐成势,然,一句“辛者库贱妇所出”将他打入泥潭里。

就在那日,他理解额娘心里的苦,理解额娘对他的规劝,不要去争不要去抢,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值得她开心。

能说出这番话,额娘怕是早知在他伟大的皇阿玛心中,他们母子其实一直是卑微的存在,去争去抢不过是徒增笑话,不过是像小丑似的在人前表演,

所以,他额娘看得开,平日教导他好好过每一天,平平淡淡也是一种幸福,奈何他醒悟得太晚,看着额娘为他提心吊胆,终怀着对他这个儿子的不舍和眷恋,郁郁而终。

有幸重活,他就想着这一世只需好好孝敬额娘,只需过好自个的日子,不去步前世的老路,为一把椅子落到一无所有的下场,

不成想,就在他接受一切,欲淡然处世的时候,他竟听到他不是八阿哥,是十二阿哥。名字虽还是那个名字,在兄弟中的排行却跑到了十二,

也就是说,在老大之后,在他之前,本该夭折的兄弟,这一世活得好好的,亦或者……亦或者说这个大清不是他前世生活过的那个大清。

脑袋像迷雾一般,他呆住了,这一呆就是两年多。太子不再是老二,成为老三,原本的老三变成了老六,老四变成老七,

以此类推,他这个八阿哥,排到了第十二。二阿哥长华、四阿哥长生、五阿哥万黼,以及纳喇贵人生的八阿哥胤禶,这些早夭的兄长,都好好地活着。

不仅如此,在他没出生前,除过八阿哥胤禶和太子这个储君外,前面六个兄长,老大、老二、老四、老五、老六全被皇上封为贝子,

老七更是被皇上封为贝勒,不到两周岁,就被封为贝勒,了解到这些,了解到老大和老二、老四、老五、老六五人,因老七带动,获封贝子,他诧异不已。

得知老七受封贝勒,源于研制出半自动五连发火铳,并研制出不少妇人儿童和百姓用的物件儿,经“秀妆堂”、“益智娱乐”、

“惠民百货”全国连锁店铺销售,为国库源源不断创收后,他由诧异转为震惊,觉得这个世界绝对不是他熟知的那个世界,绝对不是……

心里连连摇头,奈何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一草一木,熟悉的宫殿等等,却又告诉他,大清还是那个大清,只不过太后不是他知道的那个太后,胤禛不是他知道的那个胤禛,不,准确些说,皇帝和老大他们,不是他知道的那样儿。

他们比之他知道的,少了点假面多了些真实。

彼此间竟然流露出真正的兄弟情,而非表象上的兄友弟恭。众兄弟姐妹都喜欢到太后宫里,听太后讲故事,跟着太后学习算术,学习洋人擅长的物理、化学,看太后做实验,和太后学琴棋书画,和太后到演武场练习骑射……

太后,一个长于草原上的女子,忽然间学习满文,学习汉话,且学得快学得好,并看医书,看洋人书籍,自学医术,在太医束手无策的情况下,

救活了一个又一个阿哥公主……不顾身份尊贵,出宫前往灾区救治受伤百姓,出发前,带着他的兄姐们给受灾区捐银捐物。

说实话,这个太后令他极为感动敬佩!

不一样,他得承认,这里和他前世生活过的地方不一样,就算心里还有那么点不肯定,在知晓乾清宫外广场上夜里出现的异象后,

那点不肯定几乎立时立刻烟消云散。他前世生活过的的那个大清,可没出现什么天降异象,助皇帝救灾,帮灾民迅速走出灾情,重建家园,恢复灾前生活。

将思绪从前世的苦痛中全然拽出,他暗暗告诉自己,这里很好,只要他不去夺嫡,安然富贵一生,完全不成问题。至于要不要和兄弟们亲近,

他采取顺其自然,不排斥,不凑上去,有人交好,他礼貌待之,无人搭理,他无需生怨,泰然自若,做自己就好。

兄弟们待他还好,在慈宁宫和宁寿宫遇到,会和他礼貌打招呼,会和他玩一会,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难流露出小孩活泼可爱的一面,又不怎么喜欢说话,在兄弟们中间,显得有些不合群。

看到兄弟们一到宁寿宫就往太后身边凑,在太后身边说话自如,玩得自如,完全不用顾忌什么规矩,一个个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说实话,他很羡慕;看到兄弟们涌在老七的实验室,专注地看老七绘图,研制新玩意儿,他同样羡慕,奈何他放不开。

神通,胤禛,七贝勒胤禛是神通,说话早,认字早,不到一周岁就看了很多书籍,皇帝很喜欢这个皇子,太子和喜好这个弟弟,

老大、老二、老四、老五、老六,还有老八胤禶、老九胤祺、老十胤祚、十一胤佑,同样很喜欢老七这个兄弟。

老七,七贝勒胤禛,简直是个香饽饽,在这宫里被很多人喜欢着,奇怪的是,和七贝勒胤禛接触几次后,他也莫名喜欢上这个兄弟。

话不多,笑容少,给人的感觉却很真实,在他眼里,你看不到一丝虚假。

“嗯,我想找七哥玩儿。”

拽回飘远的思绪,胤禩眨巴着眼睛,露出个羞涩的笑容,乖巧地点点小脑袋。

“七哥抱你。”

弯腰抱起团子胤禩,顾墨尘继续提步走向宁寿宫:“皇玛嬷今个不忙,等会你是和皇玛嬷聊天还是跟着七哥进实验室?七哥一忙起来可能顾不到你,你要是不嫌无聊,就待在实验式,看七哥绘图。”

“我不会打扰七哥。”

没往太后身边凑过,他心里有些怵,哪怕太后很和蔼,很喜欢小孩子,要他一个人从过去,不怎么敢呢!

……

启祥宫和咸福宫位处一条纵向轴线上,中间隔着长春宫,皆属于西六宫范畴。康熙十九年,继敬嫔被康熙打入冷宫,从后宫彻底消失后,紧跟着位居启祥宫主殿的安嫔,也突然在后宫消失了痕迹。

如此一来,八阿哥胤禶和十一阿哥胤佑,虽说各自由乳母、宫女太监在咸福宫、启祥宫抚养,实则两位小阿哥被他们的生母纳喇氏、

戴佳氏养着。许是两个小家伙的额娘位分都不高,加之各自跟着额娘居住的宫殿偏僻,以及额娘都不受宠,这两小只年岁相差不大的小阿哥不免要好些,

时常相约到翊坤宫,唤上九阿哥胤祺,到宁寿宫听叶夏这个皇玛嬷讲故事,用玩游戏的法子教他们认字,学算术,还给他们表演有趣的小实验。

“好啦,今天的算术和识字就讲到这,现在皇玛嬷接着之前给你们讲的科学小常识,继续给你们做个有趣的小实验。”

看着八、九、十一三只糯米团子,叶夏清亮的眸中笑意萦绕,弯起唇角,示意鸣烟将她要用做实验的材料拿过来,一脸慈爱可亲说:“你们先说说棉线能烧断吗?”

三小只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小脑袋,异口同声回答:“能。”

衣服就是用棉线或者丝线做成的,他们额娘说过,衣服上不小心溅上火星,很容易烧着的,因此,没少叮嘱他们不要靠近蜡烛,免得不小心溅到火星子,烧坏衣服,更把自个烧伤。

在这要提的是,从大阿哥胤褆到七贝勒胤禛这几位皇子,除过胤禛(顾墨尘)尚未,但即将入尚书房就读,前面一太子六皇子,已然都在尚书房就读,并且按时按点前往演武场学习骑射、布裤等科目。

“对,普通的棉线是能烧着,”

叶夏笑眯眯地说着,拿起一截棉线放到蜡烛上点燃:“看,这根棉线燃烧得很快,而且会化为灰烬。不过,皇玛嬷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棉线少不断。”

眸光从三小只身上挪离,叶夏手指眼前装着多半清水的玻璃杯:“这杯子里面装的是清水,你们看仔细了,皇玛嬷要往清水中加入食盐,知道什么是食盐吗?努,九十这种白色细小颗粒物,我们日常用的膳食里必不可缺。”

给杯中清水中不间断加入食盐,叶夏拿起一根筷子开始搅拌:“需要不停搅拌,直到食盐全部化入水中,你们看,这杯水中可还有食盐颗粒?”

停止搅拌,叶夏温声问。

“没啦。”

三小只异口同声做答。

“要尝尝是什么味道吗?”

叶夏笑问。

“要。”

三小只扬起奶音儿,不约而同点小脑袋。用筷子蘸了点浓盐水,叶夏分别让三小只轻添了下,单挑一眉,

笑得乐呵:“什么味道?”

“咸!好咸!”

八阿哥胤禶奶声回应。

九阿哥胤祺萌萌哒地点头:“皇玛嬷,好咸,胤祺要喝水。”

着鸣烟端来三杯温白开给三小只,叶夏看向团子胤佑:“十一阿哥好像还没有回答皇玛嬷刚才的提问呢?”

糯米团子胤佑一脸认真说:“很咸,胤佑不要喝那样的水。”

眉头皱巴了下,胤佑捧着他的喝水杯“咕咚咕咚”把水喝得精光。他虚四岁,年龄虽不大,却在不到一岁那会,就能看懂人的

脸色,能看懂旁人对他是喜欢还是厌恶,尤其在听到身边宫人背着额娘,说他日后是个瘸子,那会儿他自是听不懂话中的意思,但不妨碍他从那些宫人脸上看出鄙夷的表情,这代表什么?

代表宫人说的不适好话,尤其在听到宫人紧跟着说皇上不喜十一阿哥,连带着都不到启祥宫来,让这偌大的启祥宫生生变成冷宫,要是有关系得赶紧从这调走,省得陪着瘸子娘俩蹲冷宫。

随着他学走路,看到额娘背着人时不时抹眼泪,他终于知道什么是瘸子,知道自己和见过的哥哥姐姐们不一样。他天生左右腿不一样长,相差不是很明显,可要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分辨出的。

而他左右腿长短不一,是一出生由太医诊断的,这使得宫中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刚生下来的十一阿哥是个天生残疾。

皇阿玛应该就是从那会不喜欢他的,连带着不喜欢他额娘,觉得他这个儿子不详,觉得他额娘满身罪过,才为皇家生出一个残疾皇子。

不想看到额娘抹眼泪,他努力学习走路,摔倒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来,走路瘸点没事,被人笑话没事,这样一次次暗暗告诉自己,

为免额娘看到他练习走路心疼,一岁半连路都走不了的他要求乳母抱他去御花园玩儿,其实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练习走路。

第一次,第一次在御花园一坐偏僻的假山后练习走路,他遇到了来御花园散步的皇玛嬷。当时皇玛嬷牵着七哥边走边笑着说什么,不经意间看到他摔爬在地上,松开七哥的手,没等乳母到他身边,便已将他从地上抱起。

“你是十一阿哥胤佑对不对?”

皇玛嬷是这么问的,但语气明显认出他。面对笑容温和,眼里没有丝毫鄙夷的皇玛嬷,他感觉好亲切,轻点点头。后来,皇玛嬷抱他到宁寿宫,帮他检查了左右腿,接着就提笔在纸上写着好看的字。

皇玛嬷宫里的宫人,和启祥宫的宫人完全不一样,他们看到他,知道他是哪个,眼里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且逗他说话,端来好吃的糕点,拿来好多可爱有趣的小玩具给他,总之,他感觉到的是满满的善意。

那日被乳母抱回启祥宫,额娘听乳母说起他有在御花园遇到皇玛嬷,说起皇玛嬷带他去宁寿宫,帮他检查双腿,那一刻额娘拥他入怀哭得泣不成声。

待额娘情绪平复下来,额娘告诉他,入了太后的眼,他在这宫中的日子会好过些,那些对她们娘俩不给好脸的宫人,也会收敛起恶习,不敢再轻易欺辱他们。

事实果然如此。

乳母有意把他遇到皇玛嬷,再被皇玛嬷抱到宁寿宫,以及他在皇玛嬷宫里发生的事儿放出,启祥宫里的宫人立时像变了个样儿,不敢对这他一口一个瘸子,不敢随随便便就给他和额娘摆脸色,不敢在膳食上再随意敷衍他们。

翌日,皇玛嬷身边的李嬷嬷到启祥宫,是带着礼物来的,其中有双小靴子特别精致好看。他有小靴子穿,在他好奇的目光和额娘、乳母不解的目光下,李嬷嬷把带来的礼物,以及一张画着靴子图样,上面有标注的纸张亲手递给额娘。

听完李嬷嬷的话,额娘抱起她直接面向宁寿宫方向磕头,乳母也有跪下。他被额娘换上李嬷嬷带来的那双小靴子,上脚很舒适,打眼看就看得出面料好,做工好。

额娘让他走两步,一旁李嬷嬷和乳母齐直直地看着他的脚,让他不免有点紧张。

“十一阿哥,你脚上那双靴子是太后专门为你设计,让鸣烟、鸣翠连夜赶制出来的,太后说你只要穿上这靴子,就能和咱们一样正常走路,不会再轻易摔倒。”

这是李嬷嬷对他说的,懵懵懂懂须臾,他在额娘和乳母鼓励的眼神下,迈出了第一步,接着他又迈出第二步,再然后是第三步……他怔住了,没摔倒,他没摔倒,也没感到异样。

额娘高兴得直接哭出声:“十一阿哥,十一阿哥……胤佑,你能正常走路了,你没有摔倒,没有跛脚,你刻意正常走路,不会再有人笑话你,不会再有人说额娘的十一阿哥是瘸子了!”

乳母在旁站着,同样激动得抹眼泪。

送走李嬷嬷,他在屋里,在额娘和乳母眼前来来回回又走了好些步,依旧没有摔倒,身子也没有像小鸭子一样东倒西歪,他走得稳稳的,和哥哥们一样,正正常常走路,而非一瘸一拐,动辄摔倒。

像是得了很了不起的宝贝似的,他把小靴子脱下来紧抱怀中,继而扑到额娘怀里张嘴“哇”地哭出声。他其实在意宫人说他是瘸子那些话的,

在意皇阿玛因为他天生腿疾,不喜欢他这个儿子,在意额娘背着人抹眼泪,在意乳母没少用怜惜心疼的眼神看他。

悄悄学走路,他不过是想让自己坚强起来,想让自己能好好走路,不再让额娘掉眼泪,不再让宫人们欺辱他们娘俩罢了,

但他却忽略,即便他练习好走路,就他一瘸一拐的样儿,在宫里依旧是他人鄙夷的对象,依旧是皇阿玛不喜欢,甚至厌恶的皇子。

而皇玛嬷给他专门设计的靴子,却让他的脚不再瘸,让他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走路,他好开心,以至于把所有的委屈在额娘怀中宣泄了出来。

叶夏给团子胤佑设计的小靴子其实没多大玄机,她只是用了内增高,直白点说,是给胤佑稍微短了点的右腿,用了内增高鞋。

这样左右脚穿上小靴子,从外观上看不出半点异样,但却真正解决了十一阿哥左右腿长短不一,走路瘸腿这一大问题。

能走路,能正常走路,团子胤佑少了自卑多了自信。戴佳氏和贵人纳喇氏关系不错,自打儿子可以正常走路,几乎隔三差五就带着儿子到咸福宫走动,

两位额娘坐在一块闲聊,八阿哥胤禶则陪着十一阿哥胤佑玩儿。知道纳喇氏娘俩常去宁寿宫陪太后解闷,忍了又忍,戴佳氏委婉提出想和纳喇氏娘俩一起去宁寿宫,陪着太后解闷。

对此,纳喇氏倒没不悦,当即点头,并当日就带着儿子和戴佳氏娘俩前往宁寿宫。

也就是从那时起,团子胤佑和小哥哥胤禶约定好,同去宁寿宫多陪他们的皇玛嬷解闷儿。和九阿哥胤祺熟识后,哥俩又和团子胤祺约好,只要前往宁寿宫,三人务必同往,听皇玛嬷讲故事,跟着皇玛嬷学算术、识字、自然科学等等。

反正皇玛嬷教的,他们都学,而且是认真学,绝对不能让皇玛嬷失望。

“皇玛嬷没少加入食盐,这水肯帝很咸啦。”

叶夏温暖亲和的嗓音无疑拽回团子胤佑的思绪,她眉眼间笑意盈盈,捏起一根棉线:“睁大眼睛看着哦,皇玛嬷要把这根棉线放入配制好的浓盐水里浸泡一会会。”

时间到,叶夏竟棉线取出,吩咐鸣烟拿到院里晾干,约莫过去半刻中,鸣烟返回屋,把晾干的棉线呈上。叶夏伸手接过,提起晾干后的棉线,放在蜡烛上方去烧。

“皇玛嬷,棉线起火了!”

八阿哥惊呼出声,乌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不解,明明皇玛嬷说要给他们做的实验是烧不断的棉线,可现在棉线起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皇玛嬷搞错了吗?

不会,皇玛嬷最最最聪明啦,不可能搞错,在说,皇玛嬷才不会骗他们呢!

那是为什么呀?

九阿哥胤祺同样喊出声:“棉线着了,皇玛嬷,棉线着了,怎么办?”

而团子胤佑却不动声色,双手托腮,静静地观察着烧着的棉线。

“不要着急,皇玛嬷说过,给你做的实验还是少不断的棉线,你们仔细看看,棉线虽然烧着了,可它有没有断,有没有化为灰烬?”

八阿哥胤禶和九阿哥胤祺齐摇头:“没断。”

团子胤佑却问:“这是为什么呀?难道和浸泡过盐水有关?”

叶夏笑了,看着棉线从下端一直燃烧到上端,柔声说:

“对,确实和浸泡过盐水有关,但根本原因是盐不能燃烧,这么一来,浸过盐水的棉线在燃烧时,里面的棉线已经燃尽,可包在棉线外面的一层盐壳却保留了下来,使得燃烧过后的线灰仍像一根线一样没有被烧断。”

望着叶夏手中用镊子夹着,没有断掉的线灰,团子胤禶和团子胤祺半晌没有回过神,同样的,团子胤佑也盯着那长长的线灰出神,

见状,叶夏笑了笑:“想不明白就记在心里,等你们了解更多的物理知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啦。”科学是美丽而深奥的,仅靠一个小实验,就弄清楚盐为何不能燃烧,这根本不可能。

“皇玛嬷,盐为什么不能燃烧?”

团子胤佑回过神发问,看着他满是求知的黑亮眼睛,叶夏神色亲和,缓声说:“食盐的成分是氯化钠,在空气中是不可燃,但在氢气中可燃……”

一个个化学名词自叶夏唇齿间溢出,她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解释,却也知道她的解释不是眼前三小只能理解的,而就在她向三小只解说之际,

顾墨尘牵着团子胤禩的手从门外进来,一大一下俩团子看到侍立在旁的宫人们一个个睁着蚊香眼,一个嘴角微不可察抽了下,

觉得他家母上大人说得再清楚,落在宫人们和八阿哥胤禶三个小孩儿耳朵里,堪比听天书,一股则和侍立在旁的宫人,及

围坐在炕桌周围的三个兄弟一样,睁着蚊香眼,听得云里雾里,只觉自个像大傻子,一句都听不懂皇玛嬷在说什么。

“好了,皇玛嬷知道你们听不懂,不要灰心,只要你们好好学习,迟早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叶夏说着,见鸣烟把炕桌上东西收拾完,换上她需要的另一套实验器材,拍拍手,将三小只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儿,又望向门口:“胤禛你去忙你的,胤禩过来,看皇玛嬷给你们做个物理小实验。”

松开团子胤禩的手,顾墨尘轻推了推对方:“去吧,皇玛嬷讲的小实验很有意思,你过去和老八他们一起看,七哥有点事儿要忙。”

胤禩“嗯”了声,迈开小短腿走向叶夏,待鸣翠把人抱起放到十一阿哥胤佑身旁,叶夏说:“这个实验的名字叫会吃鸡蛋的瓶子。”

微顿了下,叶夏看向四只团子:“一会这个剥了壳的煮鸡蛋,要完好无损地进入这细口瓶中,你们说这个实验皇玛嬷能做成功吗?”

四个小家伙同时摇头,很诚实地回答:“不知道。”

叶夏微微一笑,将炕桌上的纸片撕成长条状,接着她把纸条点燃扔到瓶子中,等火一灭,她立刻将鸡蛋扣到瓶口,并瞬间将手移开:“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大家观察仔细咯。”

一道道目光紧盯着瓶口的剥了壳的煮鸡蛋,看着煮鸡蛋在他们眼前竟然挤进了瓶中,丝毫没有破损,顿时,吸气声起,望着四小只错愕的目光,叶夏微笑说:

“原因很简单,在纸片刚烧过时,瓶子是热热的,当鸡蛋扣在瓶口后,瓶子内的温度渐渐降低,瓶内的压力变小,瓶子外的压力大,于是鸡蛋就会被挤压到瓶子内。之前皇玛嬷有给你们讲过什么是压力,你们谁还记得?”

团长胤禶举手:“皇玛嬷,胤禶知道。”

叶夏眸色宠溺:“好,那就由我们的八阿哥给弟弟们解释下。”

“物体所承受的与表面垂直的作用力,”

团子胤禶顿了下,续说:“还有一种是从精神角度产生的压力,就是心理压力源和心理压力反应共同构成的一种认知和行为体验过程。”

听着糯米团子时隔数日,将她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复述出,叶夏已然见怪不怪。

因为她早已见识过皇家这些小崽子的聪明程度,哪怕是不喜读书只好骑射功夫的大阿哥保清,在康熙帝的高强度压力教学下,也能在不长的时间里,背下一大段《论语》等书籍,可见皇家的基因是真得不错。

叶夏的寓教于乐对康熙帝的阿哥公主们影像很大,这在未来从阿哥公主们每个人的成就上就能看出,不过,现在说起来有些早。

……

康熙二十二年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后宫中宜妃、德妃、温僖贵妃和贵人纳喇氏分别生下十三阿哥胤禟(清史上的九阿哥)、皇九女、十四阿哥胤?(清史上十阿哥)、十五阿哥胤?。

翻了个年,也就是康熙二十三年,六月中旬,贵人纳喇氏生下的十五阿哥胤?,八阿哥胤禶年仅八岁的胞弟突然病重,

在太医们束手无策,十五阿哥危在旦夕之时,虚六岁的胤禶跑去宁寿宫找叶夏这个皇玛嬷救自己弟弟,奈何叶夏出宫一大早前往皇家医学院,情急之中,团子胤跪到乾清宫门外,请求他的皇阿玛派人出宫将太后快马接回宫。

叶夏接到宫里传来的信儿,连马车都没坐,直接上马赶回皇宫。她没想到昨日八阿哥胤禶还在她面前说弟弟胤?有点轻微咳嗽,

自个这个做哥哥的还有他额娘都蛮担心的,不过太医有开过汤药,说没什么大问题,最多两日便能止咳。熟料,昨日到今日仅一宿工夫,十五阿哥就传出病危,是太医们太无能,还是十五阿哥的病来的蹊跷?

怀着复杂的心思,叶夏快马加鞭回宫,在她针灸和从空间里拿出的针对小儿肺炎的西药救治下,十五阿哥终脱险。当然,

叶夏用针灸稳住十五阿哥的病情,就将小家伙抱到宁寿宫,由她亲自照顾治疗,这么做,无非是防止在给小家伙使用西药时露出破绽。

十五阿哥化最终在她医治和精心照顾下恢复健康,这时,叶夏才想到清史上,这位由贵人纳喇氏生下的小阿哥属于早夭皇子,夭折日期就在她快马加鞭赶回宫那日。心里一阵唏嘘,叶夏没再多想,把十五阿哥的事儿翻篇。

康熙二十三年宫里没孩子出生,传出有喜的却有好几个,世间晃悠着到了康熙二十四年,这一年,皇十女出生,宜妃生下十六阿哥胤禌(清史上没长成),温僖贵妃生下皇十一女,常在万流哈氏生下十七阿哥胤裪(清史上的十二阿哥)。

“娘是想爹了吗?”

经叶夏一手参与,京中最大的“惠民医馆”两年前已步入正轨,与此同时,叶夏一手创立的皇家医学院亦在两年前正式开学,眼下是康熙二十五年正月十五,散了家宴,顾墨尘见他家母上大人情绪似乎不高,禁不住跟着母上大人来到宁寿宫,说是今晚要留宿宁寿宫,儿子要在自己宫里住一晚,叶夏这个做娘的自然没意见。

娘俩没让宫人在屋里伺候,闲聊片刻,顾墨尘略作迟疑问了句。闻言,叶夏心里即便如是想着,嘴上也不会在儿子面前承认,她可不想看到儿子吃味,惹儿子不开心,于是她摇摇头:“你娘我每天忙得脚不离地,哪有时间去想你爹。”

“娘每次到这边回那边,都没有什么预兆吗?”

顾墨尘显然没信他家母上大人所言,他神色不明,定定地看着他家母上大人:“要是娘知道期中的玄机,来这边回那边会方便很多。”

叶夏淡笑:“莫名其妙就过来,莫名其妙就回去,你娘我也想找到玄机,却就是没有头绪。”

“那娘便别去想了,在这里有儿子陪着,你想去哪只要和康熙说一声,儿子随叫随到,陪你走遍这大清的山山水水。”

顾墨尘说着,微顿须臾,续说:“六月份北巡,儿子和戴梓先生研制的火炮会运往边关,到时,蒙古那帮王爷怕是夜不能寐了,娘跟着一起去逛逛,好看看热闹。”

“前面太子和你组织的军事演习,不是对那帮蒙古王爷和来大清朝拜的属国使臣起到了震慑作用。”

“火炮就是给边关将士用的,运往边关是必然的,既然要运过去,再威慑威慑那些蒙古王爷没有坏处。”

火炮试射成功,康熙帝毫不吝啬,将顾墨尘的爵位由贝勒直接晋升为郡王,也就是说,顾墨尘小小年岁,便已是“雍郡王”,

兄弟们无不羡慕,对于爵位晋升太快,在顾墨尘这并无多大喜悦,他受封后有和康熙帝好好谈过,说不想因为爵位令兄弟们之间生芥蒂,

康熙帝只觉好笑,直言以他为大清做出的贡献,当得起郡王爵位,并告诉顾墨尘,其他皇子羡慕嫉妒会有,但却不会不服。

事实上,大阿哥等皇子的确羡慕嫉妒他们的七弟(七哥)先是受封贝勒,接着受封郡王,短短数年,爵位便达到如此高度,

速度未免忒快些,然,羡慕嫉妒有用吗?没用,人家七弟(七哥)是凭本事一而再受封,哪个不服,就拿出真本事,想来皇阿玛不会吝啬给自己的儿子封爵、加爵。

“确实没坏处。”

叶夏附和了句,问:“你之前不是说要和太子起草皇家军事学院、皇家科学院的计划,弄好了没有,可给皇上看过?”顾墨尘先是一怔,随之点点头,又摇摇头:

“计划拟定好了,不过我们昨日才做好完善,二哥说明日会拿给皇阿玛看。”听到自家儿子在私下里,在她这个做娘的面前,亲昵地称呼小太子为二哥,叶夏禁不住笑了笑,眼神玩味:“很欣赏小太子?”

嘴角动了动,顾墨尘脸上倒是没什么情绪,淡淡说:

“他很优秀,以前看清史时,我为清朝史上这位明立的太子,历经两利两废感到很可惜,现在不说历史,单就我这几年看到的,亲身感受到的,太子聪慧好学,文武兼备,对待兄弟也都极好,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光风霁月一点都不为过。”

太子保成如今虚十三,身形提拔,相貌清隽,气质清冷却不失温润,是个很合格的储君。

“是啊,保成的确是聪慧好学的孩子,又文武兼备,对待你们这些兄弟可圈可点,这和正史上书写的很吻合,再过个数年,

他会代为祭祀、监国、颇具令名,奈何兄弟众多,一个个都想上位,压力过大,再加上……算了,这话说得远了,毕竟时空不同,咱们还在旁边看着,想来小太子不会步咱们熟知的清史上结局。”

顾墨尘点头,继而嘴角勾起抹嘲讽的弧度:“那把椅子说白了是个负担,一个个绞尽脑汁想上位,我是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就上位成功的雍正而言,呕心沥血处理朝政,想方设法填充国库,自个终累死在御案上。十三年,在位短短十三年,说是给康乾盛世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可他自个活得苦哈哈,让乾隆倒享了清福,搞得后期朝政腐败不堪,使得清廷开始走下坡路,呵……”

“你呵什么?”

叶夏一阵好笑:“你忘记你现在是谁了?”

顾墨尘自是知道他家母上大人这话何意,不由感到无奈,他说:“我是不会削减脑袋去担负那份责任的,更不会养出乾隆那样的败家子。”

清亮的眸光转了下,叶夏一脸玩味说:“娘会给你选个好福晋,再帮你选几个颜色好的放在后院儿,期待不?”

顾墨尘嘴角抽了下,语带无奈:“娘似乎忘了儿子今年几岁,还有,在娶亲上,儿子不娶亲不说,娶亲就只要一人,什么开枝散叶,与我可没什么关系。”

叶夏挑眉:“你觉得能由得了你自个?晚几年成亲这个可能或许会被康熙应允,但只娶福晋,不要侧福晋和格格,怕是很难办到哦。”

她是有意逗儿子呢。

“我会和皇上谈,实在不行,还有娘给我做主,总之,与其一夫多妻,我不如单身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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