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绝地反杀

孟萦一听,原来他们并非求财,而是要夺命啊!

这四人看身手远胜于自己和白芨,他们应是杀过不少人。所以提起人命时,才会如此轻描淡写。难道今日自己就要命丧于此吗?

不,绝不能就这么认命。不能硬拼,只能智取。孟萦悄悄地摸了摸袖袋里简然给的药粉,心下稍安。

白芨一听他们准备侮辱自家女郎,自是不肯坐以待毙。他看了孟萦一眼,孟萦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孟萦虽然知道简然的迷药厉害,但必须一击必中,否则,漏掉任何一个人,她和白芨恐怕都讨不了好。

那其中一个壮汉尤为急色,急不可耐地褪掉衣衫,准备轻薄孟萦。其余三人在一旁起哄,袖手旁观,任由那人撕扯孟萦的衣服。

孟萦见那光身男子一身肌肉虬结,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他一把抓住孟萦的上臂,顺手就扯掉了她的披风。

孟萦觉得她被钳子夹住一般,毫无反抗之力。心想这人这般力气,如何对抗?于是豁出去一般,桃花眼微微一挑,媚眼如丝,浪笑着说道:“都说咱大曌,一女娶多夫,小娘子我还从未玩过多人同行呢?几位要不一起?让我死前也尝个新鲜花样?到了地府,倒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那另外三位壮汉,哪里见过如此风骚入骨的美人。特别是孟萦有意勾引,皆有些蠢蠢欲动,并不想独独便宜了先前的那位男子。于是那旁观的三人皆凑近孟萦,想要分得一份美色。

孟萦故意风情万种的轻解罗裳,越是这样,他们越觉得心痒难耐,色迷心窍。

孟萦小舌轻添唇角,挥动衣袖,巧笑着说道:“我香吗?”

其中一人理智尚存,往后退了一步,孟萦见状,心下一急,就将迷药快速撒了出去

。那后退的人立马捂住口鼻,往后跑了几步,对着另外几个叫到:“当心,有诈!”

可是已经晚了,那三人只觉得头昏眼花,丝毫提不起力气来。说时迟那时快,白芨立马拔剑和那壮汉斗作一团。

白芨身形瘦削,力量不足,根本就不是那壮汉的对手。

孟萦伺机偷袭,可那壮汉精明异常,下药不成。于是她捡起地上散落的一把大刀,和白芨一起对付那壮汉。

那壮汉能在其余三人均迷失心智的情况下,尚保留一丝理智,肯定是不好对付之人。

孟萦见那壮汉纵使不是身经百战,肯定也上过战场,只是不知为何他要对付自己。

现实情况容不得她多想,孟萦和白芨渐渐力有不逮,慢慢落了下风,两人身上的伤口多了起来。再纠缠一会儿,恐怕两人都得命丧于此。

于是孟萦故意卖了个破绽,让那人下手。白芨一见,护主心切,被那壮汉砍了一刀。

孟萦趁机将迷药撒了出去,那壮汉摇摇晃晃跌落在地。

白芨被伤得不轻,几乎要丧命。孟萦心焦不已,忙着给他止血。

白芨说道:“女郎不急,奴死不了,先杀了那四个人,否则等他们缓过劲来,恐怕我们都活不成。”

孟萦心知情况的确如此,但要她杀人,她却下不了手。

孟萦又撒了一次迷药,准备就此放过他们。

白芨挣扎着站起来,从茅屋的厨下找来些素油,点燃了火折子,放火烧了茅屋。他看孟萦似有不忍,说道:“女郎不杀他们,等他们反过劲来,必定百倍反击。到时就是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了。”

孟萦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可心下还是有些害怕。

两人看着茅屋化为灰烬,这才搀扶着往路边走去。

白芨现在肯定是骑不了马了,但现在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发生了刚才的事,两人也不敢回去了。只是往西一路走去,越发地远离长安城。

两人不知走了多远,渐渐力竭。

孟萦扶着白芨坐在路边喘口气,白芨失血过多,几乎要昏死过去。

不过好在不远处,孟萦听到有马车自东向西而来,立马挣扎着站起来招手。

马车就停在孟萦跟前,车里跳下位十七八岁的小郎君。那郎君白袍着身,姿容俊雅,潇洒不羁。正所谓: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他见孟萦一脸狼狈,衣衫都被扯破,身上不少伤口,脸上沾了尘垢与血污,但那双似水的桃花眼却依然清明。

他并未问及缘由,忙指挥小厮帮助孟萦将白芨搬到了车上。

孟萦谢过他之后,又请了他的小厮帮忙去城里给欧阳冉送信。

那小厮拿到信物之后,迅速骑马返回了城里。

孟萦给那郎君的解释是,今日出门办事,路遇歹人,遭遇了不测。

那郎君看着潇洒不羁,但话并不多。只说他叫沈微,此后便在车上坐着沉默不语。

之前孟萦只是简单地给白芨包扎了下,现在在车上安顿下来,她连忙给他把脉,发现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他被那伙人踢伤了脾脏,他这种情况就是放在前世,恐怕也难救治。

他还有一处很重的外伤在后背,几乎贯穿整个后背,伤口很深。在车上摇摇晃晃也没办法处理伤口,孟萦只好不要钱似地将止血消炎的伤药倒上去,又取出银针给他护住心脉。

白芨苍白着脸,昏昏欲睡。

孟萦心里着急,怕他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只得不停地和他说着话。

白芨可能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笑着说道:“女郎,奴是不是快死了?”

“胡说,你再坚持一会,等到了地方。我给你清理、缝合伤口,然后叫小神医来给你调理,你会没事的。”

“奴知道自己的情况,只要女郎你没事,就算是死了,奴心里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孟萦一听就哭了起来,她哭着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还年轻,一定会活得长长久久。等你好了,我给你找个好妻主,再给你准备好厚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白芨惨白着脸说道:“奴不想嫁人,奴从小就喜欢男子,没想过要和女子成亲。如果奴这次死不了,女郎能不能让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次跟女郎出来,奴觉得很开心。”

孟萦哭着点头,说道:“只要你好了,我就让爹爹给你放了奴籍,到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如果你碰到喜欢小郎君,而他也恰好喜欢你,你就和他结成伴侣,相互陪伴潇洒过一生,怎样?”

“女郎你真好,竟然没有嫌弃奴。之前奴不敢让人知道自己喜欢男子,怕被人嫌弃,现在奴要死了,说出来也无所谓了。”

“你不会死的,你要坚持住,你还没有找到你心仪的男子,怎么就能死了?”

孟萦看着他的生机一点点溜走,痛恨自己大意,也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无声地流泪,泪珠大滴大滴落在白芨的身上,在衣服上渲染成一朵又一朵的墨色梅花。

“女郎请给奴唱首甜蜜的歌吧,在女郎的歌声里睡去,做梦都是香的。”白芨轻声地祈求道。

孟萦哪里还唱的出来,可她真的想要他好好地活着,让他活到白发苍苍。

他在孟萦身边8年多,虽然几乎都是白芷近身伺候,但白芨给孟萦还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在武陵时,一般是白芷对内,白芨对外。白芨身形瘦削,极善隐匿,所以孟萦喜欢让他去打探消息,而他本身又是粗中有细的人,帮了孟萦不少忙。

看着他祈求的目光,孟萦边哭,边轻声地吟唱道: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走不动了。

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当你老了,眼眉低垂,灯火昏黄不定。

风吹过来,你的消息,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当你老了,眼眉低垂,灯火昏黄不定。

风吹过来你的消息,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当我老了,我真希望,这首歌是唱给你的。”

孟萦一边唱一边哭,白芨最终还是在她不成调的歌曲中沉沉地睡去,永远不再醒来。

这是孟萦在大曌第一次直面生死,这一天她经历了车祸、差点被侮辱和杀死,到最后绝地反杀了对手。可是今天的确是她第一次直面身边的人死亡,而且是以这样一种凄惨的方式。

虽然白芨是她的侍奴,但孟萦从来就没把他们当做奴婢,相处更多地像是朋友和下属。他们更像她的兄长,关心呵护她。

白芨的身体逐渐变冷,孟萦抱着他无声地垂泪。

沈微看着她无语泪流,比嚎啕大哭更让人揪心。他静静地看着她的侧颜,看她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鼻头红红的,微张着嘴,喘不过气来。

本来他还在心里嘲笑她,不过死了一个侍奴,值得那样悲伤吗?但看着她这般伤心,他的心蓦地一阵心疼,他从怀里掏出条帕子递给孟萦。

孟萦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又擤了擤鼻涕,那帕子还带着他的干爽的体温。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到了一个田庄。因着尚未开春,田庄里也是一片荒凉。不过这庄子倒是建得疏朗大气,屋里的摆设看着也简单大方。

庄子里的管事虽断了左臂,但坐卧行走有行伍之风。孟萦直觉整个庄子不简单,多是行伍退下来的人。那管事叫沈微四郎,并让人安顿孟萦洗漱。

孟萦的披风已被撕烂,又沾了那么多血,有自己的,有敌人的,但更多的是白芨的。她将披风盖到白芨身上,自己的丝袄襦裙也被撕得不成样子,不过倒没有露出肌肤。

很快便有人送来了套棉布袄裙,大概是庄稼女儿家的衣物。

孟萦简单地洗漱之后,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都是皮外伤,影响不大,也没怎么管,换上粗布衣裙走了出去。

那青年郎君在孟萦洗漱期间招来了之前派出去的暗卫,大概地了解了今天的具体事宜。原来是靖安候府出的手啊,没想到他们行事如此嚣张,青天白日之下杀人灭口,却没想到被反杀。哼,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长安的水要混了,越混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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