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她的葬礼

慕衍之就算是醒来了,但他的思绪还是茫然恍惚的,他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亏欠了沈随欢,即便两个人的相遇,两个人的结婚就是一场彻底的错误。

可他最后是真的喜欢她了。

真的,喜欢……

喜欢到,一想到她……

对了。

他昏迷之后掉到了海里,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她呢?

她找到了吗?

她是不是还没找到呢?

她现在……还在那冰冷的大海里。

想到此处,虚弱不已的慕衍之陡然激动起来,他不顾身体的重伤,用力的拔掉手背上的针管。

他哑着声音痛苦的低喊。

“沈随欢……”

“你等我。”

“我现在就来找你!”

他明明说话都是那么的费劲,胸腔里就只剩下最后的那一口气。

可他却妄想拖着着沉重麻木的身躯,从病床上爬下来。

胸口的伤口缠着绷带,他稍微动一下,那里的筋骨都和要撕裂了一样。

他爬不下床,拼着那一股狠劲,他咬着牙齿,羸弱的身体笨重的往床下倒去,就是爬,他也要爬过去。

沈随欢如果还在海里。

那么,他又有什么资格躺在病床上苟且偷生呢?

他没资格!

渐渐地,慕衍之空洞毫无焦距的双眸里,翻涌着巨大绝望的悲痛。

他狼狈的从病床上倒在坚硬的地板上,顿时间,他就头脑发昏,眼前发黑,眼前景象都交织成了一片浑浊的暗影。

病房里并不冷,他这么倒着,却觉得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里,身上的温度一点点的消失。

他的身体冻得那么的僵硬,却也那么的脆弱。

只要有人轻轻的一推,他就会化为一阵抓不住的粉末。

“沈随欢……你一定要等着我。”

“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你一定要等着我,上次……我能从林启盛的手里救走你,这一次……我也能找到你。”

他忍着疼,那么高大伟岸的一个人,像一条狗一样颤颤巍巍的从地上往门口爬去。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双腿和身体就和不听他使唤一样。

他的手背之前被针管扎了,现在没有止血,那鲜艳如朱砂的血迹就从他洁白修长的手指尖汨汨而落。

一点点的,在地砖上划出模糊的血痕。

透过那一抹抹模糊的血红,他好像穿越了遥远的时光,看到了那个总是倔强冷漠的沈随欢。

所以。

他泪湿眼眶,颤抖着手指要去抓那空气里的幻影。

“回来……”

“谁欺负你,我为你报仇。”

“你回来……”

少女却不为所动,依旧这么静静的和他对望着。

她穿着最朴素简单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哪怕素面朝天依旧青涩而美好,她扎着高高的马尾。

她总是偷偷的躲在一边,像一个无声无息的影子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被他发现之后,她会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软软糯糯的叫他一声。

“小哥哥。”

小哥哥……

他怎么能到现在才明白呢?沈随欢至始至终在找寻的那个小哥哥,分明就不是他。

那个时候,他是很讨厌沈随欢的,因为无端的偏袒简彤,害怕沈随欢这个正牌千金回到简家,简彤会受到一切不公平的待遇。

所以,他讨厌着一个无辜而可怜的沈随欢。

而且,他还警告过沈随欢,不许欺负简彤。

那个时候,少女眼底的烛火和星光,都开始熄灭,沉寂。

她是那个即便受委屈,也不会说出自己委屈的沈随欢。

她只会用很难过的目光看着他。

仿佛,在问他为什么。

她的目光里掺杂着未尽的千言万语,和难言的心酸苦涩。

到头来,又是谁欺负谁呢?

事实上。

沈随欢她从没做错什么,被抱错,和简彤交换了身份。

那从来就不是沈随欢可以选择的。

她一直都在被动的承受命运给予的不公平。

她小时候还经常被喝醉酒的沈父家暴,以至于……双耳失聪,变成了那样懦弱胆小的性格。

可是简彤呢?

简彤从来就是简家的千金大小姐,简家父母恨不得给她最好的一切,尤其是爱女心切的简夫人,更是疼爱简彤。

明明,全世界最可怜的人,最需要温暖的人,就是沈随欢……

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和眼睛瞎了一样的,只看到了会演戏的简彤呢?

就因为沈随欢从不说自己有多委屈,所以,他们就觉得会哭的简彤才是最委屈的那个人吗?

这对沈随欢是多么的不公平啊。

往事一些细微的小事浮现在心头,慕衍之的心痛得死去活来的。

因为沈随欢而死去,又不断的活过来。

“随欢……”

“我错了。”

慕衍之的身体被抽空了力气,他的额头无力的抵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仿佛那不是地板,而是沈随欢的身体。

所以,他的目光还能那么的缱绻缠绵。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每说一个字,胸口的伤口就绽开,血红渗出来,一点点的浸透了绷带。

他难过得好似被整个天地抛弃,像极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凌安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趴在地上落泪的慕衍之。

凌安心头大骇,连忙把慕衍之扶起来。

“凌安……”

“随欢呢?找到了她吗?带我出去海边,我要继续找她。”

慕衍之染血的手指抓住凌安的手臂,颤抖着声音哀求。

凌安把他扶到病床上,嗫嚅了一句。

“不用了……”

“什么叫做不用了?”慕衍之嘴唇更惨白了。

凌安深呼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他似乎是在想要怎么告诉慕衍之这个消息。

过了好久。

凌安才道:“顾小姐的人在那一片海域打捞了八天了,顾小姐她已经放弃了,她今天正在给沈小姐举行葬礼,她在城南的中南公墓里,给沈小姐挑了一块墓地,准备给沈小姐建造一个衣冠冢。”

“你说什么?!”慕衍之的身子狠狠地一个踉跄,险些再次跌下床。

他满目疮痍,胸腔里翻涌而出剧烈的血腥气,差点吐出来一口血。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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