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蹭饭

段枫只是把门开了一条缝。他身高一米八出头,妳弥弥身高一米六五。在身高上,段枫毫无悬念地比妳弥弥高了大半个头。

所以当段枫刚好出现在门缝里,笔直地站在妳弥弥面前的时候,妳弥弥并不能看到段枫身后屋子里的场景。

看到段枫的第一眼,妳弥弥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段枫和妳弥弥虽然当了十几年的对门邻居,可是因为两个人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面了,彼此的容貌都有很大的改变。这其中的巨大改变,尤其提现在两个人的身高上面。

七岁那一年,在妳弥弥的父母毫无预兆地双双离家出走的时候,段枫和妳弥弥有过一次短暂的接触。

那一年,同为七岁的段枫和妳弥弥,身高也有着近乎一个头的差距。也许遵循着,小时候女生普遍比同龄的男生长得快的规律。那个时候,是妳弥弥比段枫几乎高出一头。

十年没见,段枫的身高不仅追上了妳弥弥。现在反而轻易反超了妳弥弥大半头。

“没想到当年那个瘦弱矮小的小男孩,现在竟然长得如此高大帅气。”十年没见,一向对同龄男生不屑一顾的妳弥弥,也情不自禁地被段枫帅气逼人的脸庞和笔挺的身材惊艳了一下。

和妳弥弥比起来,段枫的表现非常地冷静自持。十年不见,妳弥弥俨然也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

但是看到妳弥弥那张白皙光华的美妙脸庞的时候,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段枫,只想到了白嫩嫩的豆腐。

可以吃的豆腐。

面对如花似玉的少女,饿得心里发慌的段枫,却只想到了吃。也是没谁了。

两个正值青春的男女,昔日里却是同时吃过同一个女人的奶水长大的小孩子。

十年前,两个人还是心中彼此存着芥蒂对门而居的孩子。十年后,他们两个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对视着,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最熟悉的陌生人见面以后,往往比完全陌生的两个人更容易感到尴尬。因为纵然心里有千言万语可说,但是总会躲不开最初那一阵不知从哪里开口的郁闷。

不过,很快,段枫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就为他们解了围。

段枫的脸色有一抹难以掩藏的尴尬,一双深邃狭长的如九天银河的明亮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妳弥弥看。

段枫眼神中的含义是:听到了么,我都快饿死了。快别干站着了,能不能先给我准备点吃的先。

……

“我还没吃饭呢,刚好也饿了。你喜欢吃什么,我现在正打算给自己做点好吃的,你要不要一起?”妳弥弥抬头看着段枫苍白而帅气的脸,一脸真诚地说。

“随便。”段枫有些不自然地说出两个字以后,突然感觉有些不妥,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什么都行,我不挑食。”段枫此刻的回答也都是说的掏心窝子里的话。

现在,只要是能吃的,只要能填饱肚子,段枫真的一点都不挑的。

虽然段枫表面上表现的很淡定,但是十年来第一次开口和人说话,而且还是和与自己有些恩怨牵扯的妳弥弥说话,段枫的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紧张了一下。

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在段枫的脸上一闪而过,不过明察秋毫的妳弥弥,却刚好捕捉到了段枫的那一丝丝的慌张。

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最好就干脆闭嘴不言。

于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的妳弥弥,干脆什么也不说,转身朝自己家走去。

段枫实在饿得快要支撑不住了,所以眼下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了。迈开大长腿,段枫紧随妳弥弥的脚步跟去。

整顿饭吃的特别的安静,也特别的舒服。

妳弥弥回到家以后,和段枫之间没有任何的交谈,而是直接奔着厨房而去。

妳弥弥很熟练地系上围裙,不啰嗦,直接开始为做饭作准备。

大米只需要洗一洗,就可以放在电饭煲里蒸了,很简单。只不过眼下妳弥弥家里已经没有蔬菜了,需要到阁楼上去摘些下来。

“你去哪?”看到妳弥弥不由分说地走出家门,段枫一时间心里还真有点慌。

一来,段枫肚子可正饿着呢!他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妳弥弥做饭给他吃。所以现在就算有天大的事情,对段枫来说,都不如妳弥弥先把饭做好这件事情来得重要。

二来,妳弥弥离开她自己的家以后,就只剩下段枫一个人了。独自一人待在别人的家里,段枫还真有点不适应。

“家里没蔬菜了,我去天台摘点新鲜蔬菜。”妳弥弥转回头耐心地给段枫解释,一双清泉般清澈的眸子,看得段枫心里不自觉间泛起了涟漪。

“你留下,我去吧!”段枫丢下一句话,不等妳弥弥作出反应,便自顾自地坐电梯去天台摘蔬菜去了。

段枫不仅主动帮妳弥弥摘蔬菜,他把蔬菜摘回来以后,还主动帮忙清洗蔬菜。

段枫今天的表现,在不了解他的人看来,完全就是一个极品好男人的种子选手。

就连妳弥弥看到段枫今日的所作所为以后,都差一点误以为段枫现在变了,变得越来越温暖体贴,平易近人,而且非常勤快了。

他再也不是妳弥弥心目中的那个沉默寡言,冷漠反叛,好像全世界人都欠他一个亿的混世小魔王了。

然而,妳弥弥只是被段枫一时的外表蒙蔽了双眼。只有段枫自己心里清楚,他之所以会主动帮妳弥弥摘蔬菜和清洗蔬菜,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现在实在太饿了。

为了能节省时间,尽可能快的吃到可口的饭菜,所一段枫才会那么主动积极的。

当然,段枫如此勤快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自己毕竟是到别人家来蹭饭的,段枫实在不好意思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做地等着女主人给自己亲手端来热腾腾的饭菜。

民间有句老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现在段枫很想把这句老话修改一下:男女搭配,速度快速如飞。

有了段枫打下手,妳弥弥做饭的速度确实提高了不少。

十分钟以后,桌子上就摆上了一条红烧鱼,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小鸡炖蘑菇,还有一盘油焖茄子。

四道菜虽然不算多,但是摆放在妳弥弥平时用的那张小饭桌上以后,还是让妳弥弥的那张迷你版的小饭桌摆满了。

看着妳弥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可以做出这么多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出来,段枫不由得对妳弥弥刮目相看起来。

看着妳弥弥家的晚餐那么丰盛,段枫在羡慕她的生活质量的同时,不免感叹自己以前生活地太随意了。

自从妳弥弥的父母离家出走以后,从七岁到十七岁这十年的时间里,段枫扪心自问,自己竟然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没有吃过。

想来,也真够可悲的了。

饭桌上,妳弥弥和段枫没有交谈,彼此都只顾着低头吃饭。可是和妳弥弥的细嚼慢咽比起来,段枫的吃相可就豪放多了。

虽然妳弥弥的妈妈做饭的手艺也是一绝,以前七岁之前的段枫每天都能吃到妳弥弥的妈妈做的饭菜。然而现在的妳弥弥,做饭的手艺绝对青出于蓝胜于蓝。

加上现在的段枫实在是饥饿难耐,本就不懂得任何餐桌礼仪的他,也着实顾不得别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吃饭的过程中,一直细嚼慢咽本就没吃几口饭的妳弥弥,突然间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段枫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她不高兴了。

在那一刻,段枫的心里是十分担心的。他真怕妳弥弥放下碗筷自己不吃以后,会直接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和热腾腾香喷喷的白米饭也一并收拾走,最后弄得段枫也没得吃。

然而事实证明,是段枫多虑了。只见段枫有些慌张地抬起从碗里抬起头来,和妳弥弥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对上的瞬间,妳弥弥竟然对着段枫毫无恶意地笑了笑,然后轻声慢语地说:“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吃完了直接走就行了,碗筷我等会儿会收拾的。走得时候,别忘了帮我关上门哈!”

妳弥弥说话的语气非常的诚恳,简单直爽,听上去里面没有夹杂任何不好的弦外之音。

看着妳弥弥缓缓地站起身离开餐桌,进而转身离去的背影,段枫不由得回味起妳弥弥刚才和自己对视的时候那轻柔的一笑。顿时心中如同升起了一枚小小的太阳一样,照的段枫整个人都暖暖的。

妳弥弥充其量也就刚动筷子,才吃这么点就吃饱了?难道女生的饭量都是这么小的么?

因为除了妳弥弥一家人之外,段枫也没有见过别的什么人,更没有见过除了妳弥弥之外,别的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所以段枫也无从比较,是不是别的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都像妳弥弥一样饭量小的惊人。

无论别的女生是不是饭量都像妳弥弥一样小,也无论其他的男生的饭量是不是都如段枫的一样大,反正现在的段枫胃口确实很大。几分钟前,在等待饭菜上桌的空隙里,饿极了的段枫恨不得把眼前的整张桌子都吞下肚子里去。

电视里都说了,女人的心思最难猜。不管他了,段枫又开始没心没肺的大快朵颐起来。

妳弥弥从餐桌离开以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并且随手关上了卧室的门。

和衣而卧,妳弥弥并没有打开床头柜上的灯。任由自己整个人被黑暗淹没,任由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任由自己纷乱的思绪肆意飘飞。

如果段枫认为妳弥弥的饭量小,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妳弥弥的正常饭量,应该和一个正常的高中男生差不多大。

每天妳弥弥独自吃饭的时候,她都会随便炒两个菜,然后蒸两碗米饭。再然后,妳弥弥可以轻轻松松把两盘菜和两碗米饭解决掉。而两盘菜和两碗米饭的量,应该是正常两个高中女生的饭量。

因为今天邀请了段枫,妳弥弥特意加了两个菜,多蒸了两碗米饭。原本心里想着,两人各吃两碗米饭,各吃一半的菜。

可是没想到,那么瘦看上去不怎么能吃的段枫,竟然比和他同龄却比他强壮很多的男生还要能吃。

看着段枫狼吞虎咽,给人的感觉好像三天没吃过任何东西的样子,妳弥弥突然感觉段枫很可怜。是的,以前还因为段枫夺去了自己父母的爱而恨过段枫的妳弥弥,现在竟然开始同情起段枫来。

和段枫相比,妳弥弥总归还是要幸运一些。虽然她的父母在她七岁大的时候,不明不白的抛下妳弥弥,离家出走了。

但是妳弥弥最起码见过自己的父母,感受过父爱和母爱。而且至今都没有父母死亡的消息传来,妳弥弥对于父母的归来仍旧可以心存期待。

总好过段枫一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一生下来就被医生宣布活不长。

现如今段枫已经长到十七岁了,他的妈妈也在雁不归公墓埋葬了十七年,而他的爸爸就像完全不存在的人一样,从始至终都未曾露面。段枫甚至不知道他自己的爸爸叫什么。

虽然妳弥弥现在也是一个人,好在她现在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靠着卖菜卖花,自产自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总好过段枫整天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想着这些,妳弥弥就觉得段枫非常可怜。所以妳弥弥才会在刚动筷子没多久,就借口说自己吃饱了,独自离去。

看着段枫饥饿的样子,妳弥弥心里是难过的,继续留在桌前用餐,她也吃不下去。倒不如干脆离开,留段枫一个人。

没有妳弥弥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在,段枫也可以更加自在一些。没有妳弥弥和段枫平分饭桌上的四盘菜和四碗米饭,段枫便可以痛痛快快地吃饱喝足。

总体来说,这顿饭是段枫有生之年吃的最满足的一次。从妳弥弥离开饭桌回到她的卧室,到段枫一点不剩的把饭桌上的四盘菜和四碗米饭全部吃完,前前后后用时不超过十分钟。

临走之前,段枫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应该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一下,顺便再清洗干净。但是转念一想,从出生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洗过碗。

到时候万一自己洗碗碟的时候手一滑,把碗碟给打碎了,岂不是非常尴尬。再说了,他现在还惦记着家里的那个骷髅头呢!

段枫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沓钱,放在餐桌上后便起身离去。里面有十块的,有二十的,有五十的。粗略地看上去应该有三五百,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的段枫,也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买下妳弥弥的这顿饭。

虽然妳弥弥是主动邀请段枫来她家吃饭的,但是段枫可不想在妳弥弥家白吃白喝。不管桌上的钱够不够,段枫身上目前只有这么多。如果不够的话,以后再补上。

妳弥弥做饭那么好吃,段枫保不齐以后还会登门造访。他们都还年轻,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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