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被摆了一道的棋子贾似道

贾似道这一日下午在衙门处理完公务之后,想着明日就是旬休日,打算今夜去香水行,洗掉身上的一层污垢。

此时他正站在路上,等贾府下人的马车过来。

贾似道等了许久,还不见人来。

平常按照时间,这个时候贾府下人早就过来了。

可今日却迟了,迟的有些离谱,让贾似道有些心急火燎的。

再加上今年这临安的天气十分怪异,出了正月还是这么冷,冷的他手上都长了冻疮,贾似道搓了搓双手,感觉那冻疮却怎么也搓不掉。

忽然之间就觉得那冻疮,犹如那丁大全,狗皮膏药,怎么都摆脱不了。

自丁大全成为枢密使,右丞相之后,官员也开始倒向丁大全这一边,贾似道见其气焰越发嚣张,心里越发忌惮。

贾似道心里不平,光顾骂着丁大全,差点被路上的一个水坑绊倒。

就在愤愤地骂着那个水坑的时候。

忽然一辆马车快速朝他而来,车轱辘快速压过水坑将那些黄泥水浆卷了起来,贾似道正站在一旁,很不幸地被黄泥水给脏了一身。

贾似道骂天骂地,骂爹骂娘,官服还是今早换的。

马车依旧还在路上跑着,丝毫都没有停下,听见贾似道哀嚎的声音,车帘忽然掀开,伸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面孔很是苍老,脸上还洋溢着嗤笑,手扶抚长须,眼睛瞥着,似是一副不屑。

丁大全!怎会是他,丁大全家的马车他认识,可是这马车好像......不对,这是官家的马车,贾似道认了出来。

丁老贼居然是从大内出来的。

这丁老贼仗着官家的荣宠,居然敢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毕竟自己可是皇帝的小舅子,宝儿的亲舅舅啊。

一看那狼狈之人是贾似道,丁大全眼睛瞟了过来,甚感意外,“哟,贾大人啊,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那香水行洗洗你身上的污秽?”

贾似道刚要发怒,丁大全一脸得意地,头伸进了马车。

马车迅速消失在他面前,朝着城北而去。

丁老贼,我贾似道一定要扳倒你。

贾似道发泄完之后,看着身上的污秽,此时贾府的马夫过来了。

贾似道的脸,气得有些扭曲,急乎乎地怒道:“贾宁,你怎么这么迟才来?”

贾宁一看自家主人身上满是污泥,忙低下身子,不敢看主人脸色。

“贾宁,我问你话,为何不答,是不是也和那丁老贼一样看我笑话?”

贾宁听了身体有些颤抖,“主人恕罪!”

这时候另外一个穿着士子服饰的老人走了过来,此人正是贾似道幕下客廖莹中。

廖莹中见贾似道呵斥马夫,这才道:“大人,刚才车轱辘在半路上裂开了,贾宁去找了车行修理,这才耽误时辰。”

贾似道无理取闹道:“哼,为何不早派了人来!”

贾宁不敢抬头。

廖莹中见今日贾似道有些不悦,觉得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连忙在一旁劝解,后来才知丁大全乘坐官家的马车从大内出来,刚好被贾似道看到了,而贾似道身上一身泥水,皆拜丁大全所赐。

贾似道见身上有些脏乱,想起要去香水行,又看到廖莹中也在,素来爱干净的他,可不希望街头百姓看到自己这副丑样,于是道:“群玉,没事的话,就一起去香水行。”

廖莹中感激涕零,欣然前往,车马很快就到了苏家香水行。

贾似道迫不及待下了车,直接和廖莹中进去了,贾宁心思不宁地侯在车旁。

贾章朝着香水行外面看去,正好看到贾似道与廖莹中进去了,只是那车夫贾宁还侯在车旁,眼睛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静静地等候时机。

贾宁被贾似道骂了一顿之后,很是委屈,只道是今日运气差。

不知怎么的,贾宁忽然感觉肚子有些痛。

想起刚才半路上车轱辘碎裂的时候,车行的伙计就拿了一碗热茶来。

贾宁没有注意到什么,只觉得喝了热茶,坏了肚子了。

贾宁很是懊丧,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直接朝香水行跑了进来。

贾章见到贾宁的样子,憨态可掬地抬起小肚子,眯着眼睛笑着,“客官,是来洗澡的么?”

“店......家......茅房在......哪里?”

贾章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向后头。

贾宁一看,就捂着肚子跑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贾宁出来了,贾章见贾宁一脸轻松的样子,捂着鼻子,笑了笑道:“客官,上了茅房,不妨洗个澡,舒坦一会儿。”

贾宁见那香水行伙计捂着鼻子看着自己,忙闻了闻,闻到身上有股子怪味,想起主人今日的样子,觉得还是去洗一下妥当,于是便花了十文钱,去了最便宜的那种。

贾章收到十文钱后,眉开眼笑,直接收回了兜里。

这半日下来,还是有所收获的,就当是买巴豆的利息吧。

刚好家里的孩子吵着要买冰糖葫芦。

......

直到贾宁出来后,贾章才松了口气。

再后来,贾章见到贾似道携手和廖莹中从香水行里面走了出来,二人脸上面色红润,说着笑了起来。

看着马车离去,贾章才从香水行离开,然后回去复命去了。

贾似道下了马车,回了府,贾宁正收拾马车,忽然看到马车座位下有一个包袱。

那包袱鼓鼓囊囊的,里面像是装满了很多物件儿。

贾宁打开一看,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却知道这是主人办公常看的奏疏。

想是奏疏,应该是主人忘记了罢。

贾宁来不及收拾,立马进府。

贾似道见贾宁拿着包袱朝自己走来,早已忘记了不悦,“贾宁,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主人,这是奏疏啊,您忘了么?”

“奏疏?”贾似道追问,“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是在马车的椅子下面发现的。”

接过包袱,打开后,贾似道看起了奏疏。

这些奏疏,可都是枢密院那边的,自宁宗后,宰相始例兼枢密使,所以基本上都在右相丁大全那边,又怎么会到自己手中呢?

贾似道看着贾宁,这贾宁平时老实巴交,是不会骗人的,此刻又细细查看他的神态和动作,贾似道觉得这贾宁不会说谎。

贾似道有些狐疑。

从奏疏上看,不是假的。

因为其中一份是正在播州的吕文德写的。

吕文德的字迹他认识,因为吕文德正是他的亲信。

吕文德奏疏写了蒙古进犯西南,将领正是兀良合台。

西南四川路情况紧急!

三千里边关急扣,吕文德上表一封,请求朝廷征兵派粮。

其余的贾似道也看了一眼,这些都是一些前线战报,可最近朝廷风平浪静,没有收到军报。

“看来今日的车轱辘不是平白无故裂开的。”贾似道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想明白了。

看样子这丁大全没有把这些奏疏给官家!

“贾宁,今天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否则你清楚的!”

贾似道眯着眼睛起来,旁边站着的贾宁却觉得周身笼罩在严寒之中,不敢动作。

贾宁木讷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贾似道拿着包袱走了,贾宁感觉背后都湿了一片,冰冷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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