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节:深山老林(二)

接下来怎么整顿兵马,众人的意见又出现不同,现在在惠州城的兵马,有四万五千余人,秦楚部兵马七千人,陈子壮兵马七千人,陈邦彦、张家玉各五千人,其他义师,多的上千人,少的百余人,各支队伍都是混在一起行动,极不规范和统一,很多队伍还是扛着锄头等简陋武器,人人一腔热血,战斗力却是战五渣。

在秦楚看来,四万多人军队,至少要精简三分之二,在会议上,差点就提出精简军队,最后还是忍住,因为他又想到,真正精简这么多队伍,几乎是送给清军免费兵源,还不如全军聚集在一起,报团取暖,增加活下去可能性。

为了抗击东瀛人,秦楚变得腹黑起来,也不得不腹黑,再这样浑浑噩噩和清军打下去,只会让东瀛人渔翁得利,秦楚对宗臂使个眼色,宗臂会意,悄悄从帐篷里出来。

出来以后,对提拔为直属军队第一营副千总王进说道:“带人把这里围起来,没有大人口与,任何闯进者,死。”

王进立即布置兵马,带着五百士兵手持弓箭,把帐篷围住,禁止任何人进出,很多义军将士不明白发生事情,傻乎乎看着王进完成兵马布置,随后蓝颖也从帐篷里走出来,调动一千蓝衣军将士,在王进外围又围了一圈,将秦楚和义军首领为的水泄不通,起到保护秦楚作用。

帐篷内部分义军将领,也发觉到帐篷外面人影攒动,意识到帐篷外面可能会有变乱,想冲出去看看,秦楚却轻飘飘说道:“诸位,莫要慌乱,不过是军事演习罢了。”

秦楚越是轻描淡写,很多义军将领就越慌张,他们的武器在进入帐篷之前,被吴茂带着侍卫礼貌留在外面,很多人赤手空拳看着秦楚,陈子壮也有些惊讶,心想秦楚这是何意?

“今日召集诸位,就是想统一兵马,不能再各自为战,鞑子厉害,东瀛人也厉害,面对强敌,没有一个强有力指挥枢纽,纵有千万兵马,也不过是一盘散沙。”

张家玉警惕对秦楚说道:“总督大人,我等也是朝廷命官,抗击鞑子自然也是分内之事,不知大人要怎么整顿兵马?”

秦楚绕开这个话题,问张家玉,广东十一个州府,还有几个在朝廷手中?

张家玉稍加思索,告诉秦楚,惠州府、潮州府、高州府、雷州府、廉州府、琼州府、罗定直隶州还在朝廷手中,清军只占据肇庆,广州,南雄,韶州四个州府,虽然清军占领卓宿数量比不过明军,可这四个州府面积,人口占据广东一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清军在广东占据微弱优势。

现在又有东瀛人杀来,张家玉也说不下去了,秦楚看着张家玉有些窘态,并没有对他热潮冷讽,让他坐下来,和颜悦色说道:“我们不应该把目光局限与广东一省之地,在广东有鞑子,那么在被鞑子占据的地方,也要有我们的人,在福建,在江西,都有我大明兵马,可其他地方呢?”

在场义军将领,很多人就是朝廷官员,对当前局势也很了解,秦楚说的没有错,整个长江以北,已经没有成建制明军存在,不应该局限于广东一地,秦楚看着众人交头接耳,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他的主力兵马在赣州府被击败,差点就一蹶不振。

最后阴差阳错,率领残军进入广东,没有想到清军在广东兵马也不足,让他和残军在广东打出一片天地,还获得永历帝加官进爵,直接任命他为广东总督,这可是一个金字招牌。

在进入中山之前,秦楚脑海里有着清晰地步骤,第一步,击败李成栋等清军,占据沿海城市和港口,利用海外贸易获得资源,这个计划已经成功一小半,至少他已经占领惠州,潮州和中山等地,接下来只等和广东省义师齐心协力,击败李成栋,计划就完成大半。

可当东瀛人一声枪响,秦楚所有计划化为泡影,他没有实力和东瀛人争夺出海权,更没有兵马和东瀛人进行血战。

既然如此,秦楚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何不战场让给清军和东瀛军,让两者拼一个头破血流,他也清楚认识到广东省清军,绝对不是东瀛军队对手,只要东瀛人铆足劲,一个月内可以打下整个广东省。

在撤退途中,秦楚还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东瀛人不可能大老远从华南进攻,在其他地方应该也有东瀛人开辟的战场,那么会是在哪里呢?

秦楚左思右想,最后得出东瀛人可能会在朝鲜半岛,山东半岛,以及江浙一带开辟战场。

在山东半岛和江浙一带登陆,对东瀛人后勤能力要求非常大,所以在这两地登陆可能性不大,那么东瀛人只有从朝鲜半岛发动进攻,既然华南地区出现东瀛成建制军队,那么东瀛军很有可能已占领朝鲜半岛,甚至陈兵鸭绿江,如此一来,秦楚茅塞顿开,怪不得清军华南地区占据绝对优势,却突然撤兵回北方,可能是东北老家承受东瀛人压力,被迫把主力军队撤回去,而占据澳门这支东瀛军队,就是配合朝鲜半岛东瀛军队,在华南开辟第二战场,从南北方向夹击华夏大地的军队,不管是清军,还是明军,最终都要被消灭。

他想通以后,更觉得时间宝贵,要尽力避开东瀛人的刺刀,带领全军将士离开广东,把广东,甚至是福建,江浙等地,留给清军和东瀛人,这样虽然丧失出海口,却能够最大限度保持实力,还可以把东瀛人诱敌深入,让东瀛陆军失去海军庇护,在广袤华夏大地,稀释东瀛人兵力。

这也是秦楚下令撤退原因,不仅仅是撤退到惠州府,他还想继续往北方撤退,回到赣州府,将黄颖救回来,再从赣州府北上,回到南直隶,重新占领徽州府,将整个广东和江西中北留给清军,也拉长东瀛人战线。

秦楚这一招,正好克制东瀛人战略,但是在撤退前,秦楚要做通义军思想工作。

陈子壮等义军将领,并没有见识到近现代化军队的恐怖火力,只从口头描述,他也不会相信,只有让他们进入实地战场,才会有更感官上的认识。

为此,秦楚和张家玉说道:“张将军,本都督任命你为增城巡抚,从即刻起,领本部兵马攻打增城,打下增城再来见我。”

张家玉不好拒绝秦楚命令,只好硬着头皮答应秦楚,秦楚不指望他一人打下增城,又命令马锡领兵协助张家玉,攻下增城,就可以看到东瀛人是怎么在广州府作战的,让张家玉等义军将领,看一看近现代化武器是多么恐怖,杀人又是多么轻而易举。

张家玉领命而去,马锡也带着吴茂和刘良能跟着他一起出去,秦楚又继续分派兵马,命令陈子壮长子陈上庸,领本部兵马进驻徽州府北部城市和平县,在和平地区招揽军队,和平县也将作为全军大后方。

陈上庸听说让他去大后方,脸上有些挂不住,有些怒气和秦楚说道:“秦总督,大战在即,岂能让我七尺男儿躲到后方,恕末将恐难从命。”

秦楚也不说话,缓缓抽出鬼头刀,这个举动让参加会议义军将领都露出恐惧深色,想到不久前秦楚斩杀一个拒绝撤退义军将领,生怕秦楚也会斩杀陈上庸,陈子壮也是有话说不出来,他也没有想到久负盛名的秦楚,竟然会这么弑杀,想替儿子求情,又怕秦楚会因此迁怒于众人。

秦楚没有斩杀陈上庸,而是对陈上庸说道:“这把鬼头刀,是我的夫人送给我,在和鞑子的战场饮血如河,我杀的鞑子比不你陈上庸少,让你去和平城,是把全军后背交给你,这比在前线和鞑子血拼还要重要。”

众人这才理解秦楚的意思,和平和赣州府交界,确实是大后方,让陈上庸去和平城,不仅仅是招揽军队,还要抵抗赣州府清军入侵,这个任务比张家玉进攻增城还要艰难。

陈上庸脸瞬间通红,他误解秦楚的意思,陈子壮也暗暗地松口气,秦楚继续对陈上庸说道:“在和平县,你要为本督完成三件事情,一是抵御赣州府鞑子,二是招揽军队,不管是什么人,哪怕是大顺军等反贼,只要打鞑子,都招揽进来,三是在和平为大军筹集粮草,你能做到吗?”

秦楚一个疑问问过来,陈上庸把头昂起,以性命起誓,保证完成总督任务,秦楚让他现在就下去,明日就率领本部兵马去和平城,秦楚在一言一语之间,就打发了陈上庸和张家玉两路兵马,陈子壮因为秦楚对陈上庸重用,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和秦楚保持步调一致,剩下陈邦彦和其他一军将领,就容易的多。

陈邦彦显然也在等待秦楚布置任务,秦楚他和邦彦说道:“陈兵科,久闻操练诸军大名,从今日开始,惠州城所有兵马都由兵科操练,不知兵科可愿意,为朝廷操练义军将士?”

陈邦彦对这个任务没有拒绝,既然秦楚暂时不想和清军交战,他也认同秦楚让清军和东瀛人互相残杀方略,也就接下来练兵这个任务,至于其他大大小小义军将领,秦楚也没有让他们闲着,命令他们只带亲兵,跟着陈彦邦一起操练,让义军在这个时间内脱胎换骨,成为一只成建制军队。

众人一开始还以为秦楚要吞并他们兵马,最后却发现错怪秦楚,对秦楚都有些不好意思,秦楚下令散会,散会后,他一人坐在帐篷里。

他其实想立即撤退到和平,提兵北上,夺回赣州府,把黄颖从谭功轩恶人手中带回来,可他也知道,这时候北上赣州府,跟着他走的人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会再一次解体。

只有让义军将士看见东瀛人恐怖势力,这些人才会跟着他北上,他不愿意立即撤退,还有一个原因,是要在这里等待聆听阳残军,他坚信聆听阳不会全军覆没,至少在惠州城等待半个月,半个月后,聆听阳还不回来,再强行命令诸军北上。

不过在半个月后,秦楚也相信东瀛人已经开展对广州府进攻,那时候可以让张家玉等一军将领见识到东瀛人恐怖之处,众人对北上也不再有抵触情绪。

也已经深了,秦楚还在为未来战局做思考,突然帐篷外面又进来一人,秦楚一眼看去,是蓝颖。

她提进来一个篮子走进来,秦楚有些惊奇看着她,蓝颖也不说话,从篮子里给秦楚端来一盘子熏肉,这老爹舍不得吃的腊猪腿,秦楚闻着香味,食欲大发,蓝颖爱意浓浓看着秦楚,说道:“秦大人,这是最后一块腊猪腿,你赶紧吃了,莫要再给宁二吃了。”

她对上一次秦楚把一盘腊肉给宁二吃,还耿耿于怀,那可是她少女心满满做到一盘腊肉,最后却被秦楚大方给了宁二等部下,秦楚只吃了一块,这一次她要看着秦楚,吃掉这些腊肉,才肯回去。

秦楚也看见蓝颖在看他,小声问道:“蓝姑娘,不不,蓝千总,你看着我干啥啊?”

“看着你吃,吃完了我把碗筷拿回去。”

秦楚当着蓝颖的面,一口一口吃腊肉,觉得一个人吃不好,要求蓝颖和他一起吃,对于秦楚这个请求,蓝颖倒是不客气,坐下来和秦楚你一块我一块,把腊肉吃掉一半,腊肉比较咸,蓝颖又从篮子里拿出来两大碗米饭,米饭香味和腊肉香味混在一起,让对吃的一直不怎么上心的秦楚,第一次体会到人间美味,竟然是如此简单。

两人干掉所有米饭和腊肉,吃饱以后,秦楚脑子有些懵,果真是肉食者鄙啊,他刚才还清晰思路,瞬间被腊肉拌饭弄得全无,他对蓝颖说道:“蓝姑娘,有心了。”

蓝颖把碗筷收好,其实她今晚来找秦楚,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他,可最后还是咽下去,她欲言欲止样子,终于被秦楚发现,秦楚问她是不是有军情要汇报?

蓝颖摇摇头,她看着秦楚旁边鬼头刀,突然拿起鬼头刀,在刀柄上深深地一吻,然后头也不回跑出去,秦楚看着突然跑出去蓝颖,就算是傻子,他也知道蓝颖的心思,这小姑娘对他动心了,只是秦楚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他的心被黄颖塞得满满的,蓝颖走不进来,其他人也走不进来。

秦楚默默和蓝颖对不起,他一生挚爱,只给黄颖一人,一时间,被儿女情长围绕,越来越思念黄颖,每每看见鬼头刀,就想起黄颖俏皮模样。

不知不觉中,秦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第二天天亮后,他习惯喊着胖妞名字,却没有人回应他,只有宁二从帐篷外面走进来,对他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秦楚看着宁二,知道胖妞不会再回来,叹了口气和宁二说道:“去准备一下,今日去看看陈兵科是怎么操练义军。”

宁二出门去准备参观练兵事宜,秦楚也从昨夜儿女情长中走出来,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情,需要他去努力完成。

来惠州城以后,秦楚并没有入驻惠州城,一方面是担心被清军围城,另一方面是做出表率,让全军将士和民众,知道他并不是吃喝玩乐享受安逸之人。

他一直呆在军营,和士兵同吃同住,也再一次提拔一批年轻将领,新提拔将领成为秦楚嫡系下属。

宁二走后,秦楚准备去吃早饭,可却等来朱由崧,朱由崧现在是经济部代理佥事,负责全军吃喝拉撒,以前各种瞧不起黄绍山,觉得一个小小五品佥事,竟然骑在他的头上,当黄绍山死后,朱由崧成为经济部佥事,他才知道之前瞧不起黄绍山是多么可笑的事情,经济部事情多如牛毛,要不是曾体仁等文官帮助,朱由崧完全不能胜任这个活,幸好也有曾体仁帮助,朱由崧勉强做好后勤工作。

他给秦楚端来早饭,秦楚有些好奇,朱由崧亲自给他送来早饭,知道朱由崧肯定有求于他。

果然不出秦楚所料,朱由崧屁颠屁颠把早饭端上来,满眼星星看着秦楚,一个大老爷们这么看着另外一个大老爷们,秦楚心里有些发毛,问道:“宁钱粮,有事快说,今天忙着呢。”

朱由崧也不客气,他今天早上看见一只数千人军队离开军营,也不知道去往何地,就问宗臂,宗臂告诉他,这些人是陈上庸军队,奉命去惠州府北部平安县,说是要把平安县建设成全军大后方。

朱由崧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以为平安县是全军大后方,肯定也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赶紧去伙房给秦楚打好早饭,端过来给秦楚享用。

他看见秦楚也在看他,开口说道:“秦楚,我现在是经济部和后勤部佥事,而平安县又是我军大后方,我,觉得我应该坐镇后方,为大军提供粮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原来是憋了这个屁,秦楚一口气干掉稀粥,和他说道:“你去看看地图,平安县在吗?”

朱由崧问他,平安县在哪?

“平安县就在赣州府边上,不怕死你现在就可以去,还可以把曾体仁,李尹都带上,我保证不拦着你。”

朱由崧一听到和赣州府很近,立马闭上嘴巴,他可不想和鞑子面对面,借口经济部很忙,向秦楚告退。

他走后,秦楚不禁苦笑一声,这都什么人,本想让他复位,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东瀛人打过来了,此时把他推出来,无异于掀起一场新的内讧,这个计划被迫停止。

这时,宁二从外面回来,他已经会知陈邦彦,秦总督今日会来观看练兵,请陈兵科安排时间,进行会操。

陈邦彦今日正要进行精简一些士兵,告诉宁二今日练兵计划,宁二立即回来向秦楚汇报。

“大人,都安排好了,陈兵科正在营地精简将士,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秦楚也想见识见识古代练兵,之前关兴传负责练兵,他一直没有时间去看,今天有时间,正好可以欣赏古代军队练兵风采。

有宁二带领,秦楚跟着他来到陈邦彦军营,刚进入陈邦彦军营,秦楚就看到一个熟悉身影,是戴大头。

虽然徐仁才生死不明,可情报部仍然照常运转,戴大头以普通士兵身份,加入到陈邦彦召集义军队伍,在这里打探义军风向,舆论倾向以及对秦楚看法等各种情报。

秦楚没有和戴大头打招呼,而是面无表情进入军营,陈邦彦带着一群将领在军营门口等候秦楚。

他对秦楚始终是一种复杂感情,特别是秦楚杀伐果断,给他留下难以磨灭印象,那个拒绝撤退义军将领,是他亲自募集而来,就因为拒绝撤退,就被秦楚一刀砍掉脑袋,秦楚出刀那一刹那,让他第一次认识到秦楚冷酷。

秦楚也用这一刀,成功镇住义军中骄兵悍将,也得到大部分义军将士支持。

“秦总督亲自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总督.”

秦楚知道他要来一套官场客套话,赶紧对他摆摆手,说道:“打住,我军不兴这些繁文缛节,你带我去校场,看看兵科是怎么练兵的?”

陈邦彦赶紧说到:“总督,对于练兵,下官有一个建议,想献给总督。”

“我洗耳恭听,兵科,有什么好的建议尽管提出来。”

陈邦彦清清嗓子,和秦楚提出精简部分不适合从军士兵,让这些士兵全部转到后勤,这和秦楚思路完全相反,秦楚并没有急于否认陈邦彦,而是问他为什么要精简将士,难道在这个时候将士数量越多不好吗?

陈邦彦和秦楚细细说道:“总督有所不知,我军虽有四万余人,这其中大部分是老幼,真正青壮并不多,下官以为老幼过多军队,会影响全军战斗力,故精简部分士兵,既提升全军作战能力,还可以节省更多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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