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起风了

幽州府衙在幽州城北,临近一条狭窄的老巷口斜对面。那里是整个幽州,最为热闹的地方。

不过那里的热闹只限于没有风沙的白日里,至于晚上,即便大唐早已明令公布取消宵禁,广开夜市。可那只针对大唐的内部,像是幽州这种边疆地方,夜晚要实行更为严格的宵禁。

这是为了更好区分敌我。如果戎狄入侵,也能够适时调整。

苏榛榛像那位老大爷打听了路如何走之后,凭着那很是让人嫉妒的方向感,轻轻松松的来到那条狭窄的老巷口。

顺着路两旁的青石瓦,低着头踽踽前行。过了一会儿,她走出了那条窄巷口,抬头便是幽州府衙四个大字。

府衙很是恢弘大气,虽是一方边疆,不过也得看是哪一方的边疆。戎狄的边疆,恐怕幽州府衙只会是一个柴草跺子,或是草原上的营帐。

大门是朱红色的,两侧的柱子,被赤色的颜料滚滚粉刷了一遍,经年的风吹日晒有些褪色。门两侧的石狮子,一公一母,就像是庇佑子民的天神一般,镇守在这府衙前。

门口并没有当值的人,或许是因为风大,所以进去里面的门房躲了起来。苏榛榛心里这样想着,毕竟这幽州内,人们哪有那么多闲事要找官府。只要不是戎狄过来闹事,互通商市也不是完全禁止。

苏榛榛低着头走了过去,拽着朱门上的铺首,轻轻的扣了两声。

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两个门房的护卫,一脸的不耐烦。他们面相凶狠的盯着苏榛榛看去,然后粗犷的声音狠狠说道:“这里是幽州府衙,有冤情去敲陈情鼓,快起开。”

苏榛榛敛了笑容,看着面前站在那门槛里面的两个人,故作平静说道:“二位大人,我和京城来的那位老大人是一起的。他先到了幽州府,我是随后跟上的。麻烦二位通传一声。”

那俩人互相对视,像是认识了个臆病患者一样的眼神转过头来盯着苏榛榛。其中一个个子高的先声说道:“就你?消息还挺灵通,知道有京城来的老大人。你有信物吗?”

“没有。”苏榛榛摇头,时间匆忙,她还没来得及多想老大人就撇下她了,这可哪来的信物。

另外一个护卫冷冷笑着,恼火教训道:“那就快滚开!没有信物,竟敢胡诌和老大人是一起的。你可知那位老大人是什么身份?滚开!”

一边说着,一边用蛮力向外推着苏榛榛。那满眼的不屑,尽然的全写在脸上。苏榛榛朝着他们望去,表情僵住了。

但她又不能够真就这样放弃,如今风沙大,她得躲上一躲的。于是,微微调整了面部表情,再次详说:

“我说二位大人,不然就先通报一声?你可知道,耽搁了事情,你们要担待什么样的责任?”

两个护卫压根儿没听进去,仍是继续赶着她快点儿走。

这两个人怎么听不进去好赖,苏榛榛疑惑的看着他俩,心中不免生厌。虽说不让随便进入府衙,这是职责。但职责所在,总该通传一声,他们这般行动,只会让人觉得懒惰不堪。

你推我搡,眼瞧着苏榛榛被其中矮个子那个护卫,就要一掌推下台阶去,身后突然有人用力的接住了她。

她慌忙的保持平衡站定,回头一望竟是刚刚独自逃掉的魏安阳。

魏安阳望着面前,感慨道:“幽州多么包容的地方,竟有你这样傻子遇上了不知变通的护卫。”

“你才傻子呢!”苏榛榛仰着头望着魏安阳下巴颏,一脸疑惑的反击。

吭了一声就离开,撇下自己一个到头来还在这看自己的热闹?苏榛榛心里恨的牙痒痒,真想从侯景迁那拿来一把刀,砍下他这双恨人的脚和只会叭叭的舌头。

魏安阳冷眼一瞥,压根儿没想搭理她。他大步流星的走进府衙,顺便对着那两个护卫提了一嘴:“她真是苏榛榛,钦天监说的那位。”

两个护卫听到此言,脸色瞬间变了。那一刻,似乎有种天要塌了,他们就是高个子的感觉。

苏榛榛才懒得与他们计较,只是淡定说:“现在,我能进去了吧?刚刚那位,应该是镇妖司的执笔吧?”

护卫的脸色本来有所好转,不过在听到某个特定的词语“镇妖司”之后,又瞬间的严肃起来。

他们这次是好心劝告:“苏姑娘可以进来了,不过有件事情,我们要奉劝你。在幽州,镇妖司这三个字少说。魏大人在我们这里,不是什么执笔,而是我们幽州少府。”

苏榛榛点点头,这是来到幽州不知第几次,在别人口中听到那三个字不可说,看得到别人眼里听到那三个字的恐惧了。

她从容的迈进府衙,然后请其中一个护卫为自己带路。护卫这次没有推辞,有了魏安阳的证明,护卫不敢再质疑什么。

他领着苏榛榛,穿过凉亭和长廊,走到幽州府衙的前堂。

堂上,老大人正襟危坐在正中央,旁边站着的那略微瘦弱的老爷子便是明府。老大人口里似乎喃喃念叨着什么,离得太远听不仔细。明府满脸的恐惧,一边擦着汗,一边点着头,并未有言语上的回答。

外面的风沙越刮越大,刚才依稀可见的日头,现下已彻底躲在这黑压压的云层背后。

黄沙漫天,朔风萧瑟,吹在脸上异常疼痛。若是国朝的公主到这里来,细嫩的脸颊定会被这狂风割破。

苏榛榛朝着堂上走去,脚步轻盈,并未发出太多动静。即便这样,堂上坐着的那位老大人,还有正在训话的明府也听到了。

两人交谈的内容,似乎并不想让其他人听见。听到了苏榛榛脚步声后,纷纷换了个样子相处,仿佛一开始两人的交流就很融洽一样。

苏榛榛走到堂上时,恭敬的行了个礼。明府虽然觉得礼节很是生硬,但态度比起礼节很好的某些官吏来说更为敬重,也就没说什么。

老大人淡然的看着苏榛榛,一边说道:“怎么回来了?案子查完了?”

苏榛榛摇头,“没有。”

“那怎么回来了?我是不是说过,案子查不完就滚回你的三山浦去?”

“外面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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