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家法大过王法

江南山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这才抬腿往外走,路过康氏身边时哼道:“还不快点把饭做好,等会咸菜切细点,塞牙!”

江团噗嗤一下笑出来,对紧绷着脸的康氏做了一个鬼脸,小声道:“要是驱蚊香用完了,伯母让小哥带句话,我又给你送来。”

现在自家用的蚊香里掺了安眠花香,为防止香味飘散,江团都尽量不存放过久,用完再做。

康氏想到用过蚊香之后,睡眠都好多了,就连平日时不时的心浮气躁都少些,她的脸色又和缓下来。

“我听景文说你家以后要卖这个蚊香,你还是留着多卖些钱吧!”

蚊香的确是个好东西,可康氏是个心高气傲的,对江团放弃纺纱生意,甚至连樱桃糖水都被自己女儿搬空卖掉。

她心中有愧,此时也不想再占江团这个小孩子的便宜。

江团已经知道堂姐打算卖罐头的事,是江景祥来解释说的。

她根本没把罐头生意放在心上,只要那个傅姐夫别来她跟前充大爷就行。

“快去快去!要是老匹夫没办法,你就再来找伯母,我去收拾那个混账东西。”就几句的耽搁,江南山已经出门,康氏催促江团赶快跟上。

田里有事,江团也不再废话,一路小跑着追向江南山。

等她跟一步三摇的江南山走到地头时,田中已经乌泱泱站着好大一群人,中间的几个正是村长秦光,江青山父子俩,还有带着几个人赶来替江青山撑腰带解围的秦奇。

她还没有走拢,就听到人群里的秦村长道:“青山呐!你看这地里也没几颗粮食,不如你就让大牛把这一季收了!江夫子那里我再说一声,他是读书人,肯定也愿意做这好事的。”

秦光想着江青山还是通情达理好说话的,就连上一次秦三狗惹事被打,后来也是江青山掏腰包才结束。

这次不过是几十斤麦子,让江青山再让步就是。

他想的是和稀泥,可是有人不这样,到嘴的肉总得多咬一口才算没吃亏。

“对,你江老二现在发达了,地里有麦子,住着大房子,这几颗粮食就别放在心上。说起来你那女儿病好,也是你平时积德行善换来的。

不如让大牛再种半年,收几百斤红薯,再保你闺女平安。”一个苍老的声音跟着道。

这可就有意思了,先是秦光要这一季粮食,再跳出来一个索性要白种一年,还要江青山积德行善。

江团踮起脚尖往人缝里看,想知道是谁的脸这样大。

结果还真的在村长秦光旁边看见一个矮胖老头。

得到这两人的支持,秦大牛愈发理直气壮起来:“村长,族老,你们俩可得看看,江老二仗势欺人。我家里马上就要断粮了,这是要活活逼死我家一家人呐!”

“也是啊!前些时候大牛家里孩子病一场,花了些钱,现在又连地里的庄稼都保不到,这姓江的还真是黑啊!”有人开始悲天悯人。

“我说大牛没吃没住的,就去找江家,他们俩兄弟就有两栋大院子,就该给自己佃农活路。”有人已经圣母附体,不过用的是别人的钱财,显示自己的善心。

听到秦大牛说自己要饿死,江青山气道:“才收下我一百斤粮,你哪里就要断粮了,村长,粮食你可是看着的收的,难道就要我白白送人?”

秦光有些为难,他的确亲眼看过契约,秦大牛也承认不想种地,还收了粮食,说来就该把地、连同地里的麦子都还给江家。

可是,秦大牛不守信用,偷偷摸摸来割麦还被人抓住,现在又说没吃的,让他这个村长下不了台。

没等秦光开口,旁边那个胖胖族老就开始发话:“那些不过是一百斤粗粮,我秦家收留你们这些外姓的在秦家村几代人,你们占了我秦家这么多好田好地,吃你一百斤粮又怎么了?”

若是秦大牛只为贪几十斤麦子,这个族老可就是为以后对外姓的要白吃白占了。

他的话音一落,旁边几个姓秦的眼神都变了,看向江青山的目光凶狠而贪婪。

柿子都捡软的捏,族老口中的江家,只能是刚修房子的江青山,不是媳妇恶人自己又在村里当夫子的江老大。

江团已经认出这几个人,都是曾经在江家帮工,又被中途辞退的,这是一直怀恨在心了。

江南山一直站在旁边,说粮食的时候他还有点习惯性的事不关己。

可听到族老说什么外姓占了秦家土地,他也无法再忍了,这可关系到他自己的利益。

江南山一把将自己面前的秦家人推开,两步窜到那个族老面前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秦家村的土地什么时候成了你姓秦的私有,江家真金白银买来的地成了占!

你秦家大过王法,我江某人年年上交的是皇粮国税,是不是还要给你秦家祠堂也交一份?

正好现在夏收,县太爷在各镇督促农耕,体查民情,江某人搁下这张脸去县衙挨三大板,也要问一问:什么时候盖了官印的地契,还比不上你一张臭嘴!”

江南山终于怒了。

祥哥儿已经传回话来,傅云轩找的许尚书孙子,已经答应帮忙去县衙递个贴子,最迟还有一月,纺纱的事就要成。

现在祥哥就在县城等消息,只要纱坊办起来,到那时,自己就是每天只坐着数银子的大股东。

想想都是童生,自家女婿在跟什么人交往,自己又在跟什么人交往。

就是天天跟这些目无王法,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泥腿子住在一个村里,才让自己没有考上秀才,跟他们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此时,他的口才水平已经被愤怒刺激得飙升出几个档次。

读书人骂人不叫骂,只用话中圈套。

那个族老不过是个种地的老头,仗着自己年纪大,在秦家人里面有些面子。

此时被一向萎缩的江夫子指着鼻子吼,还有口口声声的皇权国法压下来,他哪里还有胆敢回答。

周围人又齐齐看着他,顿时憋得一张胖脸青一阵白一阵,张口结舌半天也只吐出一句:“我随便说说,当不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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