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差啥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能传下来的俗话不是胡说的,没有油水,这么大的孩子特别能吃的。他这么矮、瘦,估计是天天吃不饱的原因吧。

订购的柿子不断送来,这边也是一锅一锅地加温去涩,碾碎装起,一天最多两三瓮,等最后一瓮柿子装好,前面的都可以出酒了。

林引旺特别紧张,万一弄砸了,一瓮柿子也有七八十文钱,还不算这几天烧的柴火和几个人吃饭。

大瓮的底部,早就预留着圆孔,用木楔子塞着,再用泥封了,现在去掉泥皮,把木楔子拔掉,塞一段大小合适的高粱棒。

这段高粱棒要把皮儿剥开,再原样放好,进了大瓮下的圆孔,酒液就顺着高粱棒皮和芯子的间隙,汩汩流出。

一股酒味一下子就蔓延开来,老银高兴地哈哈笑:“哎哟,你个老旺,还真是做什么像什么,这酒确实不错,几乎不酸的。”

小麦尝了一点,比几个月前酿的高粱酒差远了,她以为蒸馏提纯后,应该能好些,事实上,蒸馏后也和高粱酒没法比。

难怪一说好酒,就是粮食酒,看来,酿酒还就是需要粮食才最好。

林引旺坚持要先酿柿子酒,是他舍不得费粮食,即便自己家不缺吃的,可是,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很多人面黄肌瘦地沿路乞讨,看着就让人心酸。

柿子就不同了,林家那个姑奶奶家,全都是山地,只能栽柿子、核桃树,每年,卖了柿子核桃,才能买粮食充饥。

可有几家人能舍得卖粮食买柿子,或者用粮食换柿子呢?

姑奶奶家还好,丈夫、儿子都是石匠,经常被人请去做活,不在家吃饭,若是没个手艺的,就特别苦了,乞讨几乎是每年春天都要干的。

反正,这时候高度的烧酒就好卖,管他什么酿的。

买石头外加订购柿子,林引旺给了表哥五百斤麦子、四百斤高粱再加一百斤谷子,原来说好是二百斤麦子八百斤高粱。

表哥再三推辞,林引旺态度坚决:“我拖到现在才送来,已经是没脸见人了,你要是不收,就是不肯原谅我。”

表哥这才再三感谢,收下了粮食,姑奶奶见娘家人义气,高兴得张开没牙的嘴巴,笑得合不拢嘴。

小麦没想到,便宜爹看着粗犷,还认不得多少字,竟然还有这样高尚的情怀。

柿子酒只能酿一茬,后面的柿子就没有卖的了,要么被吃了,要么被加工成了柿饼,加工柿饼的柿子皮,也会被晒熟,成了过年时小孩嘴里的零食。

甜味,是很稀罕得到的。

每天,等老银父子三个回家了,林引旺才和小麦开始蒸馏酒。

除了蒸馏滤出的酒液,大瓮里剩下的固体也掺上湿的谷糠、麦麸等再蒸馏,一瓮还能出一两斤高度酒,别看数量少,一百翁加起来,那就可观了。

老银给人的感觉太不可靠了,若是他知道这么一道工序,要不了多久,全村人都知道了。

虽然这世界已经有蒸馏酒了,但还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至少,县令家——京城里数着的大豪门顾家,都不知道。

中秋时,顾家将送回去的高粱酒,通过商道送去北方的草原上,大受欢迎,一坛酒能换一头牛。

一坛酒也不过几斤高粱,一头牛能抵半亩多的地,林引旺若是知道自己送去的酒,价值几十亩地,下巴都能惊得掉下来。

这么大的利润,是不可能让这些小民知道的,但顾家给县令的指令,那种高度酒,有多少要多少,一斤按二百文算,哪怕比那酒差一点的高度酒,也通通收购了。

顾县令也不知道酒的价值,只知道爷爷夸赞了他,父亲给他写了一封长信,字里行间,也是与有荣焉。

林引旺蒸馏了几天酒,装了了一百多个坛子,估计有个五百斤左右,钱师爷来了。

以前,钱师爷都是让别人跑腿的,这回,见东家如此重视,就劳动大驾亲自来了。

林引旺已经让老银避开了,从头到尾,不许老银露面,这个嘴边没个把门的家伙,万一惹钱师爷不高兴了可怎么办?

尝了蒸馏出的柿子酒,钱师爷很满意:“比不得上次的好,但也是很稀罕的了,非常好。”

主要是酒精浓度高,够烈,那些寒冷地带的游牧民族喜欢。

说着,他掀开随身带的木箱:“这是六十两银子,四十两是上次的酒钱,剩下二十两,是这次酒的定金,县太爷说了,你只管放开手脚去酿,有多少就要多少,你来酿,我们来卖,可行?”

林引旺的眼睛都不会转了,上次也不过用了五、六百斤高粱,价值不到二两银子,竟然能换来四十两银子?这也太暴利了。

“怎么,不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

“满意,你们就加劲地干吧,不会嫌钱多扎手吧?”

“不会,不会,我这才几个钱?村里那几个大户,比我有钱多了,更不要说城里那些赚大钱的员外了。”

钱师爷一笑:“这就是了。哦,对了,你家小公子如今学得如何了?”

“他每天都好好学的,小人也不知道他学得如何。”

钱师爷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小麦送了几个菜上来,林引旺恭恭敬敬请钱师爷上坐:“喝几盅再走吧,秋风凉了呢。”

钱师爷看着菜盘子,好吃不好吃的,至少摆盘很漂亮,他心里惊讶了一下,面上不露声色,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茴香豆,忍不住点头:“喔,不错啊!”

当然不错了,后世的调料多全啊,这时候能比吗?

一盘自制豆腐干,上面就加了点麻油,钱师爷吃了,心里很惊讶,怎么搞的,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还有个高明的大厨师?

“谁做的菜?”

林引旺不好意思了:“小女,就是跟她娘学的,只能说是能做熟罢了,还请大人包涵。”

钱师爷连连摇头:“不不,很好吃,很好吃。”他还用眼睛余光,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小麦。除了晒得有点黑,倒是眉清目秀的,举止行动,大大方方,一点儿小地方没见过世面的那种忸怩都没有,而且,举止颇有章法,好像学过大家的规矩似的。

不错!他在心里评判道。

钱师爷酒足饭饱,告辞离去。

这里就一间草房,钱师爷带的车夫和随从,是在草房旁边的棚子下吃饭的,老银和儿子则躲在院子外面,看到钱师爷走了,这才进来。

“哎,老旺,你说你找到大靠山,我还不信,刚才那人,绝不会是普通的财主,那架子足的,比王家那个县丞也不差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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