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忆起往事

“这话你以后莫要再提,要是被旁人听到了,我可饶不了你!”听到陈嬷嬷将当年的事大喇喇说出来,陈冰妍恨不得上去捂了她的嘴。

陈嬷嬷也不是傻的,“夫人,这也不过是在您面前说了一嘴,哪里还会出去说。”

“你知道就好,这件事从今日起就忘了,往后我再也不想听到这件事。”说了陈嬷嬷两句,陈冰妍便转了话题,“真是的,老老实实在外头待着不好吗,非要回望京来,也不知道……”

向水尧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到底没有进去,一甩袖子走了。

去赴了约后,向水尧便去了京郊的别院,这是他年少时就买下的院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别院的存在,他心中不愉时,总爱一个人在别院待着。遣人回去说了要出去游玩几日,他便在别院住下了。

今日听了那么一番话,向水尧心中是感触良多,一个人躺在榻上,思绪回到从前。

当年,向家出了个宠冠后宫的贵妃,在京中便是皇后的母家都不敢和向家对上,可以说是风头无两了。

那时候他是向家的嫡长子,又和贵妃是一母同胞,京中多少世家权贵,个个都抢着要和向家联姻,他也成了同龄人中最出风头的。

向家是累世的富贵,他自小就请了名师来教导,教他的老师是个洒脱豁达之人,最爱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书中自有颜如玉。所以他除了读书之外,也会悄悄买一些话本子来读,读得多了,最向往的便是书中神仙眷侣的爱情。

那时候向向家表示出联姻意愿的人家很多,为了叫他能挑到合心意的,家里便宴请了各家适龄的小姐,其中就有他如今的夫人陈冰妍,自然也少不了陈冰云。

他向往的完全不是这种被家族安排的联姻,自然是对这样目的不纯的宴会讨厌至极。为了家里的面子,到场照了个面,也就找机会溜走了。

那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从家里离开,反倒是绕道去了家里的藏书阁。还听到了两个女子发生了争执,又无意看到其中一个女子掉了帕子,他捡了帕子,就只看到一个妙曼的背影。

他费尽心思,终于查到了帕子的主人是陈家小姐。不过,却并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陈家小姐,又不好上门去问,只能暂时保管着帕子了。

又过了一些日子,他出门为母亲挑选生辰贺礼,无意间撞上了陈冰妍,在陈冰妍手里见到了一条差不多的帕子。他便借机问了帕子的事,答案不言而喻。

后来,两人又见了几次,相处下来,他就觉得陈冰妍是个温柔端庄却不失风趣的人,很符合他对未来妻子的向往,然后陈家出了事,他求到了皇上面前,救下了陈家,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突然发现自己这些年一直被骗着,向水尧真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当初喜欢上的是帕子的主人,并不是因为帕子的缘故,实在是当时听到了帕子主人说的那番话,觉得帕子的主人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想法,是心意相通的。

陈冰妍以为自己是因为帕子才喜欢上她,所以就将这件事瞒了这么些年。原来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一直存在着欺骗,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好笑。

不过也怪他自己傻,当初相处的时候,明明是有些怀疑的,却并没有仔细去追究,这才被人骗了这么多年。

虽然已经听到了陈冰妍的那些话,真相也就在眼前了。向水尧还是想去求证一下,起码自己要亲眼见证过了,才能真正的死心。

第二日,向水尧进宫求见萧律真,将这段往事全盘托出,请萧律真助自己一臂之力。

萧律真心中诧异,毕竟自家舅舅说的话实在是叫人大吃一惊。

“舅舅,您没有开玩笑吧?”

“阿真,这种事是开不得玩笑的。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这才拉下我的老脸来求你。这么些年了,我从来没有向你提过为难你的要求,你就帮我这一回吧。”

“可是这件事真的要求证吗?不管是什么结果,舅舅都不会后悔吗?”

“其实已经后悔了,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只不过是求一个心安罢了。人活这一世,总不能一直糊里糊涂,总要清醒一回的。”

“舅舅容我想想,等我这里有了消息,自然会通知舅舅。”萧律真也不会直接做决定,只好去找了路柔。

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路柔,萧律真是有些紧张的,“阿柔,你可知道这些事?”

“并不知,娘从未提过自己是望京人士,只同我们说过少时过得很辛苦,旁的就再也没有提过。若不是你同我说这些,我怕是这辈子也不会知道。”

“舅舅来找我,并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见你娘一面。我还没有答应,想问问你的意见,也想叫你托人回去问一问你娘,毕竟如今你娘过得很好,我也怕舅舅会打扰到你们家的生活。”私心里,萧律真还是希望自家舅舅的心愿能达成的。

“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我这就写封信叫人送回家去。”

路柔迅速写了信,叫人送出宫去。

“说起来,我今日听到这件事,实在是很吃惊。”萧律真看出路柔情绪有些不对,便有心缓解一下,“我也算是对舅舅很了解了,他这个人其实很傻的,说是缺一根筋也不为过。”

“所以他现在才会这样不管不顾想要见我娘一面?”

“他从前认定了舅母是那个叫他心动的人,所以尽管心里有所怀疑,却还是对舅母好了这么多年。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爱错了人,怕是不得到一个答案就不会放下了。他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想要个当年的真相罢了。”

“说句不中听的,这件事归根究底,是向大人的错。当初他得了帕子,既然已经对帕子的主人上了心,就该再三确认,而不是只听向夫人的一人之言。”

“你这样说还挺……”直白的话,叫萧律真有些不好接话。

“我不知道阿真你是什么样的看法,但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向大人先前不曾好好确认帕子的主人,后来起疑了,不是想着去追根究底,而是选择继续相信向夫人,这才导致自己被骗了这么些年。”

“难道这就全都是舅舅的错吗?”

“当然不是,向大人有错,向夫人也有错。向家权势地位远远胜过陈家,向夫人那个时候是陈家的小姐,想要借着婚事往上爬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她错就错在不应该顶替别人来往上爬。”

不得不承认,路柔的话真的说到了萧律真的心坎上。“如果这件事不曾牵扯到你娘,你还会是这样的想法吗?”

“自然,不管被顶替的人是我娘还是别人,也不能改变向夫人本身就犯了错的事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了说,这只是向家的家务事。可往大了说,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当初要不是向大人求情,陈家出事向夫人能逃过吗?”

“好吧,我也很赞同你的说法。只是因为这件事事关我舅舅,我才会下意识的想站在他那边。若是把自己完完全全摘出来,摸着良心说,你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

“其实,我是认同我娘再见向大人一面的,不为别的,就是想让我娘知道当年向夫人在她背后都做了些什么。而且,我也想问问我娘又怎么会住到路州去。”

“关于路州,我想我能为你解答一些问题。”

“当年的事,你也知道吗?”

“其实这件事和我死去的母妃有关,当年我母妃亲尚在人世,是后宫之中最受宠的妃子。我能够越过我上面几个哥哥继承皇位,其中也少不了我母妃受宠的缘故。”

“这又和我母妃住到路州有什么关系?”

“我母妃当初是被人害死的,其实一开始只是中了毒,缠绵病榻,并没有到要死的地步。” “在病榻上差不多有大半年,我母妃才死的。当时父皇下令彻查,最后查出来的凶手是陈家。当时陈家一家人差点都要被问斩。”

“就是因为向大人求情,所以陈家才逃过一劫?那为什么我娘会离开望京?”

“也不全是因为舅舅,我母妃死之前曾经求过父皇,想要父皇尽力庇佑向家。父皇一向宠爱母妃,自然是有求必应。舅舅那时候说要迎娶陈家大小姐,父皇自然不能将陈家处置了,总不好叫舅舅有个那样出身的妻子。”

“所以最后受到处置的是我娘和外祖,陈家一家子也就能够留在望京了。”路柔心中觉得讽刺,“按照这样来说,我娘岂不是你的仇人?”

“当然不是,我当时年纪虽小,却也是有基本的判断能力的。陈家在京中势力不过一般,只不过是仪仗祖辈,这才能在京中站稳脚跟。凭陈家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对我母妃下手,陈家不过是幕后黑手推出来的一块挡箭牌罢了。”

“你既然已经知道陈家不是凶手,那为何不去彻查这件事?我娘背负着罪名,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她难道要背一辈子莫须有的罪名吗?”

“当年幕后凶手做得太干净了,那时候我年纪尚小,并没有来查清整件事的能力。如今我虽有了能彻查的能力,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哪里说是能查就查的。不过你放心,我会找机会帮你娘澄清的。”

“那你就不去查了?”

“查过了,只是线索断了,想要再查清,怕是这辈子都难了。”说到这里,萧律真是发自内心地无奈,“我以为我做了皇上,就能查清母妃的死,如今看来,不过是我的妄想了。”

“或许可以问问我娘,说不准她知道些什么。如果能知道一些线索,说不准就能查到呢。”

“我……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去问。如果能问到,我自然欣喜,如果不能,也没关系的。”

“我会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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