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闹事

一身朱色襦裙的桓儇就这样沐着阳光,负手立在金吾卫面前。

眼尖的人似乎已经认出,她是那日出现在茶肆的年轻女郎。偏首和身旁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桓儇拢袖轻笑,又走上前一步,“诸位爱卿这是打算干什么?”

闻问为首几人互看眼,飞快地低下头。竟无一人敢直视桓儇。

见此桓儇唇际浮笑,讥诮地从前面几人身上逐一掠过,轻呵一声。

“身为朝臣,不遵律法。倘若民以尔等为效,国何安?”桓儇目光忽而锐利起来,墨色凤眸为冰雪所覆,入则为冰封,“张桎辕,本宫问你此等行为应当以何罪论处?”

被点到名的张桎辕一愣,抬头迎上桓儇冰冷的目光。他没想到那日相谈甚欢的女郎,居然会是大长公主。一时间眸光变得极其复杂起来,唇齿翕动,似是有话要说。

桓儇的目光凝在他身上,浅浅勾了勾唇。

“按魏律当仗八十,就此罢官。”在桓儇的目光下,张桎辕缓缓折膝跪地。一字一句朗声道。

听得他的话,桓儇满意地点点头。

“诸位虽然不是朝中重臣,可亦是一方使吏。哪怕如今人微言轻,可为了一两句无证之之言,就赌上自己的仕途值得么?”桓儇面无惧色的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十分的平静。

她知道这些朝臣到底想干什么。只有稳住他们,之后的事情才好解决。

朝中官员从三省六部到九寺五监,再到各方州府县衙,官员不下万人,有不少地方有空缺的位置。倘若真的有人拿仕途做赌,后面亦有人可以补上来。

挑明了利害关系。眼前的朝臣互相低语起来。

为了一两句空穴来风的话,赌上他们的仕途真的值得么?若真是朝廷有意追究,莫说是他们,只怕家人也要跟着他们受罪。

日光逐渐窥破云层,遍洒大地。

桓儇负手而立,任由风拂起广袖。身后的金吾卫各个握紧手中兵器,神情紧张地盯着前面,只要有一丝不对劲,他们都得上去把桓儇救下来。

汗水顺着朝臣额头滚落。在长久的寂静中有人从朝臣中站了起来,迎上桓儇含着审视的冰冷目光,一步步走出。

望着走出来的人,桓儇唇际浮笑。

“大殿下,微臣斗胆问您一句。”那人躬身作揖,“此次铨选和考课到底为的什么?”

话音落下,桓儇挑眉柔柔道:“你觉得本宫为的是什么?一己私欲么?”

见那人不答,桓儇叹息一声。转身指向身后的巍峨皇城。

恰逢此时有飞鸟掠过天际,停在脊首上发出一阵悦耳鸣叫。转瞬振翅高飞。

“本宫为的是这巍峨皇城里的天子。”桓儇面上浮笑,风吹起她身上的披帛,发间步摇也晃动着,“天子年幼,尚不能亲自理政。可朝中有人趁其年幼,行事肆无忌惮。”

话落在众人耳中,各个面露异色。这话似乎跟他们今天来的目的,毫不相干。可桓儇偏偏又说她是为了皇城中的天子。

为了天子能够安然坐于明堂?但是即为天子如何能独坐明堂,趋避风雪福祸。

“大殿下既然说自己是为了天子。那么微臣斗胆再问大殿下一句。”之前说话的那人深吸一口气,朝皇城的方向拱手,“您可愿归政于君,并且告知臣等这份名录是怎么回事。”

话落那人从袖中取出一卷纸。随着他松开手,纸上内容一跃于人前。众人的目光刹那聚在了信上。

这是朝廷大小官员的名字。而且大部分都是在此次铨选和考课之列。

扫了眼纸上内容,桓儇眼中讥诮更甚。原来绕了一圈,还是为了用这份名录逼迫自己归政,安居于深宫。只是可惜……

李令霞探首向前望去,犹豫要不要上去护住桓儇。虽然他不知道这名录意味着什么,但是看那些朝臣的眼神,似乎很不善。

“所以你们是为了这份名录聚到这?”桓儇喉间溢出一声轻呵,抬手指向缩在人群中的一人,“你出来。本宫有话问你。”

被指到的那人,看了看四周。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时,已经被同僚推了出去。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桓儇脚边。

“微……微臣叩见大殿下。”

闻言桓儇勾唇,伸手将他扶起来,“不必这么害怕,本宫没那么可怕。那日在茶肆你说了很多事对不对?我记得你说朝中有人替世族代笔,以求谋个好的前程。”

以权在铨选和考课上谋私是一回事。可替人代笔以谋前程又是另一回事。

“微臣……微臣没说过。您是不是记错了?”

“哦?这样么……那看来……”桓儇若有所思地勾唇,从袖间取了叠信笺出来,“这些考卷做答的实在太有意思,诸位不如一块看看?张桎辕你来发下去。”

张桎辕面露肃色接过桓儇递来的答卷。发现这居然是铨选的卷子,只是这卷子的内容几乎算得上大相径庭,仿佛是一人所写。更重要的是内容皆是针对此次铨选和考课而来。

没听见桓儇其他吩咐,张桎辕只好硬着头皮按照这几日对这些人品性的了解,把答卷逐一发了下去。

桓儇瞥了眼身后的皇城。转头示意李令霞上前来说话。

“李统领,你去一趟吏部。通知他们可以准备发长名榜。”说着桓儇抿唇,从袖间取了块腰牌递过去,“另外让御史台准备来拿人。”

闻言李令霞看了看四周,点头离去。

答卷已经传到了好几人手中,几乎都是神色诧异。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桓儇扬唇哂笑起来。

那份并非原卷,而是她让下属另外抄录了一遍。字迹于原卷算得上一模一样。

“孟兄,这不是你的字么?”不知谁喊了一句。

人群中久久未有回应。不过桓儇的目光却死死地凝在了他们身上。在她的视线里有一人神色慌张地睇目四周,悄悄地往后挪去。

“呵。”

一声轻呵落下,桓儇掀眸斥道:“这答卷还没看,就想跑么?莫不是做贼心虚。”

几乎是这一瞬间,桓儇冲进人群将那人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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