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愿意

沈金珠想过秦修尧会暴怒,甚至想过他会惩罚责骂自己。却没想过他会这样平淡的说出一句:对她很失望。

依旧是那夭桃秾李的面容,只是眼中的疏离在告诉她,眼前的人正在一点点远离。沈金珠忽然感觉一阵心慌。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挽留。

“我没想过你是这样任性妄为,不负责任的人。”秦修尧继续道。

此刻他对她的冷淡,沈金珠自然感觉的到。她收起原本摆出来打算认错的笑容,神色带了几分肃重。

“你可知道你父亲此刻在哪里?”

沈金珠一愣,她不知道,前些天沈裕不是还好好在沈府吗?

“我爹他怎么了?”

“他昨日被大理寺的人带走。沈家现在群龙无主,乱作一团。而你呢?逃婚,逛窑子,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女儿。”好女儿这三个

“好好的我爹怎么会出事?”沈金珠面上带了几分紧张。

“宫里的米粮出了问题,他被带去问责。具体的还不清楚。”

巨大的愧疚击中了沈金珠,原本她逃婚也是一时冲动,虽不想嫁给秦修尧,但对沈裕是有些愧疚的。

沈金珠沉默着站起来。

秦修尧晲她一眼:“你做什么?”

“我,我想去大理寺。”

“这个时辰,大理寺早已落锁了。明日我陪你去。”

沈金珠愣愣看着他,似是不相信秦修尧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他还要帮沈家?

秦修尧将沈金珠的表情尽收眼底,等了片刻,复又开口道:“说说吧,为什么逃婚。”

“我……”沈金珠刚要开口。

“想好再说。”秦修尧灼灼的目光看向她,“看着我的眼睛说。”

这个时候沈金珠要是再不说句实话,她都觉得自己不是东西了。

她老老实实的道:“我不想嫁给你。”

秦修尧暗自吸了口气,逼退心底泛起的怒意,强作镇定。

“我害怕。”沈金珠又补了一句。

“害怕?”是了,大家都怕他。怕他手段阴狠,杀人不眨眼。

这会儿有两个玄衣卫应该已经折回去砍了那个觊觎她的小倌儿,以及那个见钱眼开的老鸨。而且这事会做的干净利落,查不到他头上。

秦修尧嘴角牵起极淡的一抹笑,“我又不会吃了你。既然不想嫁我,当初为何要选我?”

这又是沈金珠理亏的地方了,确实啊,她占着督公的好,用了他一次又一次,临了要成婚还债了,人跑了?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可偏偏,凶神恶煞似的督公竟然也没怎么她,明日还要陪她去看沈裕。

“我其实也不是不愿嫁你,我就是,我就是怕王公公送的……东西。”

秦修尧听到前半句,压抑的眉眼刚要舒展,又听得她说怕王公公送的东西。饶是秦修尧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脸,此刻也出现了一丝龟裂。

“就因为这个?”

“还有……”沈金珠大着胆子道:“婚后我想分房睡,你也没答应。”

沈金珠看出秦修尧面上隐隐有一丝怒意,似乎已经压不住了。但他到底还是没发作,而是靠着车厢闭上了眼。

沈金珠宁可秦修尧骂她,罚她。好过这样沉默不语,甚至依旧护着沈家。

“其实我心中还有气。”沈金珠想,今日干脆就把话说开吧。“你和我爹有许多事瞒着我,你们暗中商量了许多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呵,你倒不傻。”秦修尧听她这么说,眉眼倒是舒展开几分。

“我爹怎么会轻易将一半家产给你,你们之前是不是认识?既然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用一半身家托付,那又何必非要拉着我联姻?”沈金珠说出心中所想。

“因为你爹将你托付给我。”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照顾到刚出门就被偷了银票,然后走投无路宿到窑子里去?”秦修尧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

沈金珠像是被兜头淋了一瓢冷水,顿时哑了火。等等,他怎么知道自己的银票被偷了?还有自己进了云鹤楼没多久,玄衣卫的人就来了……

沈金珠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怕是从来就没有逃出过他的掌心。说不定银子被偷,路引被没收都是督公安排的!

这时马车刚好停下来,秦修尧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路拖着她往督公府里走去。

督公府里竟然还维持着成婚那日的布置,到处挂着灯笼红绸,似乎在昭示着这府邸的主人刚刚娶亲,经历了一场喜事。

夜色已深,廊下的灯笼在晚风的吹拂下,影影绰绰。

秦修尧拉着她一路不停的往里走,只走到主院的婚房前。

屋内灯火通明,秦修尧站在门前,低头看她:“我不逼你,你自己选。若是愿意嫁我,就自己进去。若不愿意,你现在就可以走。”

沈金珠呆呆站在原地,和秦修尧相处的一幕幕飞快掠过眼前,包括第一次见他时,被他昳丽的样貌震住,惊为天人。

此刻,她抬头看他,眼前依然是那样俊美倜傥的面容,多看一眼就能感觉那种美貌的攻击力,让人一点点沦陷。

太监就太监吧?说心里话,一直以来,他都对她挺好的。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就算他真的有那些……奇怪的癖好,她也认了。沈金珠牙一咬心一横,上前就挽住他的手臂,柔柔道:“我愿意。”

秦修尧没动,神色清冷:“真愿意?”

“真愿意。”

“不勉强?”

“不勉强!”

下一瞬沈金珠只觉得一阵晕眩,秦修尧打横抱起她,直接朝屋内走去。

她没接触到秦修尧的掌心,所以不知道他的手掌因为紧张已经汗湿。

屋内还维持着成婚那日的原样,被褥上放着花生、桂圆、红枣、莲子。

沈金珠看了一眼,觉得有些讽刺,布置新房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但秦修尧似乎并不在意,他将那对儿臂粗的龙凤烛重新点上,又从桌上倒了两杯酒过来。

当秦修尧将一杯酒递到她手里,沈金珠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同她喝交杯酒?

沈金珠心中泛起难以言说的滋味,是感动还是愧疚,她说不明白。她只是大大方方接过酒杯,同他喝下交杯酒。从此,他们就是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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