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醉

千萬別讓我遇見你92 醉

第一次撒開歡、放開量的豪飲竟然是為了給自己最鐵的哥們餞行——這頓酒的主題足以讓我們幾只青澀的小毛豆在酒精的天羅地網中一個接一個的原形畢露。?

坐在高家華麗輝煌的餐廳里,吃著保姆三姨精心烹制的菜肴,我們大呼小叫的歡快顯得格外虛假和勉強。?

高寧逃過了被紀雪印沖馬桶的噩運,盡管他也很快就醉了,可是紀雪印醉得風馳電掣,才二杯啤酒就先于他開始滿嘴冒醉話。?

我離開座位蹲到小丫頭兒面前,柔聲說小印咱不喝了,哥背你上樓睡一會兒好不??

我妹捧著我的臉定定凝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迷離感傷。她嘟著櫻桃般精致的小嘴喃喃,“衛……老大,你走了,我哥的左邊……左邊……左邊怎么辦……”?

我的左邊——聽著她含糊不清的反復念叨,仿佛有只手把我的心緊緊攥死,慢慢蹂躪。?

一直以來我那曾經受過傷的左肋因為有衛佚尊始終如一的刻意重視保護,全校有哪個男生不是小心翼翼不去碰撞?我妹始終比信任別人更信任衛佚尊的原因正在于此。?

“小印,哥背你上樓!”?

我哄著醉貓一樣的小丫頭兒,沒太費勁就把她背上二樓的客房。衛佚尊一直跟在我后面幫著開門、開燈、關燈、關門。?

“小丁當,答應我一件事。”?

在客房門外,掬憨小子突然攥住我的手,極其鄭重的瞪著我。?

“好。”我順從地答應。?

“我回國之前,不和別人玩籃球。”?

我用力點頭,他卻抓抓頭發,分明覺得還不夠具體,發狠地咬咬唇強調,“不準讓任何人再傷了你——否則我立馬飛回來守著你。”?

我微笑,捏住他肉嘟嘟的臉蛋扯扯,低聲道:“沒人能夠傷到我,他們應該祈禱別惹到我被狠狠痛扁才對。”?

說著我沖他調皮地抖著眉毛擠眼睛,他應該不會忘記我的身手是多么凌厲,拳腳是多么狠辣。我個文明乖巧的小孩兒打小就只有欺負別人的份兒,誰要非得找揍我決不手軟。?

衛佚尊釋然地咧開嘴笑了,眼睛里卻充滿難掩的憂傷。千萬句保證也不如他自己的守護來得切實。他舍不得,卻只能舍得。?

回到餐桌上,高寧那破孩子正和于靖陽爭執什么,看到我倆立刻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撂,充滿氣勢的瞪著衛佚尊呼喝,“衛老大!你跟兄弟說句實話,那個破英國是不是雪聆讓你去你肯才去的?”?

衛佚尊下意識地飛快睇我一眼。?

高寧馬上老大不樂意起來,“你看雪聆干嘛!?兄弟今天就想聽實話。剛我和陽陽說了,要是你自己想去的,我就連干二瓶——TM的咱們環保社現在都編成獨立班級,可你這社長卻跑英國玩去了,爺爺我心里怎么著都能不痛快!”?

“是我讓他去的。”?

不等衛佚尊開口,我代他回答。?

“你——”高寧倏然橫過一眼,突然詭異地哈哈大笑,拍著桌面跟我嚷嚷,“雪聆我可跟你先說好,明年你要去英國的話我也去——爺爺我有的是錢,一年一百萬我也不在乎!我是你弟呢,你甭想扔下我不管。”?

被我寵壞的死小孩兒!我說他當初聽說我也要出國怎么表現那么古怪,原來沒跟風起哄的崩潰是打這鬼主意。他要不提,我都忘了他小子身家千萬,年滿十八歲即可動用。這小闊少跟只尾巴似的非長我后面,貼身生存的能力直逼壁虎大哥。?

“雪聆不去,他等我畢業回來。”?

衛佚尊喝了一口酒,嘟著臉嚴肅地更正他。?

啊!!!??

高寧和思索中的于靖陽驚異得面面相覷,然后轉頭瞪大眼睛向我尋求答案。按照他們的印象,我明年自費出國是鐵定的事,突然變成這種詭異的局面,再笨再遲鈍他們也意識到一定發生了重大問題。?

“錢不是問題——多少我都能作主。”?

高寧紅脹著麥色的俊美臉蛋極其囂張地直拍胸脯子。?

“手續也不成問題。”?

極少事前許諾的于靖陽輕聲跟一句。他曾經當著句樂行的面保證過不讓我傷心,那當然不是隨口一說。?

“那就不差事啦!我說雪聆,那咱們憑啥不去?去去!咱們都去!”?

有于靖陽的一臂之力,高寧越發不可一視,明明開著空調的餐廳里涼風徐徐,他還是挽巴挽巴無袖體恤兜頭扯下甩到一邊,晃著精實健美的小身板子上躥下跳。?

我抬眼深深地瞥過去,破孩子卻仗著酒勁楞裝沒看見,拍著身邊于靖陽的肩膀嚷嚷,“陽陽,你也跟著我們對吧?反正雪聆到哪兒我到哪兒!”?

“我哪兒也不去。”?

于靖陽瞟著我冷寧的神色,三二下兒將高寧按回到椅子上,夾過一大塊紅燒獅子頭塞住他的嘴巴,轉過頭笑笑,溫柔的眼波里有著無法言明的困惑疑問。?

我的逆轉性改變在他們的眼中必定無法理解。如果我缺錢,有我的小高寧慷慨解囊;如果我沒有門路,有手眼通天的于家可以求助,可我一聲不吭突然對衛佚尊放了手——旁觀者哪里能看得清到底意味著什么??

我對衛佚尊莫測的態度把酒杯里的苦澀醞釀得更加淋漓,高寧幾次想問為什么都被于靖陽在桌子底下連捏帶掐地攔住。?

我親口說出“哪兒也不去”的時候,衛佚尊公然地伸過右手緊緊攥住我的左手,我身體里那根傷過的肋骨仿佛再次瞬間折斷,源源不斷的傳來莫可名狀的深切痛楚。?

不讓說話嘴上又差根拉鏈,苦悶的小高寧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啤酒,“咣當”一聲成功地鉆進桌子底下,第二個被背上樓去。?

他趴在衛佚尊的背上,揪著他的耳朵湊上去嘟囔,“憑什么呀?到底憑什么呀……你可真、真傻!他、他要是……不要我我就不走……爺爺有錢……爺爺就賴著不走……”?

“他沒不要我。我就去五年!”?

我走在他們身后,聽到衛佚尊用極其郁悶的聲音跟小醉貓高寧較勁。不論我用多么偉大高尚的理由說服衛佚尊出國,本質上仍會在他的心里留下疑似分手的痛苦陰影。?

我只能祈禱我的掬憨小子一直用單純豁達的態度愚忠于我的話——我說我們只是分開五年,那么五年就不再漫長可怕;我說五年后他回到我的身邊我們就去結婚,那么結婚就是必然能實現的承諾;我說等到我們35歲之后去國外定居,那么我們就有一輩子的時光用來揮霍;我說除非我死了,否則他不站到眼前親口對我說“分手吧”,我會一直一直等他回到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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