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敏光一惊，霍然抬头望向书桌边的轩窗。此刻，他清楚地看到院中一个女子的背影在月下，显得格外单薄。
那声音多年萦绕心头，那背影时常显现梦中。
“四妹妹，是你吗？”
顾敏光跑出来，不敢高声相问，生怕惊了这场难得的美梦。
女子回头，正是他那经年不见的四妹妹。
这一次，她非但没有如往常一般渐渐从他梦中淡去，反而微笑轻唤，“敏光哥哥。”
顾敏光走上去，想要触碰她，她却怯怯后退，盈盈垂首道:“哥哥，你我已是殊途，我非人身，莫要冲撞了哥哥。”
“你是......鬼魂？”顾敏光是读书人，对鬼神之事素来敬而远之，此时闻言，惊诧不已。
半个时辰后，银湛回到暗桩，回想起顾敏光那依依不舍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答应了？”玄明倚在榻上看地图，听他进来的声响，懒懒问道。
银湛有意逗她，故作幽怨道:“我以色相诱，总算让他答应了！”
“哦？”玄明抬眼，戏谑地看他，“你是说，你堂堂砥山山主，失身于一个男子？”
银湛在她身边坐下，哀怨道:“失身倒不至于，只是每每扮作你，我都要受人轻薄！”
“噗嗤！”玄明忍俊不禁，笑叹道:“也是难为你了，明日我们便启程，到了中普将事情办完，我便为你解开认主契约！”
见她心情尚好，银湛试探问道:“金家迁回老宅，你不去看一眼？”
“不必！”玄明的语气蓦然沉下来，似乎不愿触及内心深处某种柔软的回忆。
银湛微微失望，但他也知有些事急不得。
“说吧，还要我做什么？”
“不急，等到了中普再说！”玄明向中普所在的方向望了眼，幽幽问道:“我记得你曾经为合心阁的女子改变过容貌。”
“嗯，只不过可以将她们的面骨与肌肤稍作改变，有些耗费灵力。”银湛笑道:“若是毁容，便好办多了！”
玄明白他一眼，“毁容，还用得着你吗！”
银湛嘿嘿一笑，抬起手指蹭了下她的面颊，“怎的？主人对这副倾城之貌，还有哪里不满意吗？”
玄明真想将他踹出房去，这只狐狸和那个人一样，让她想要恼恨，都恼不得、恨不得！
“主人，时辰不早，今夜是要我在榻上服侍你吗？”银湛仍无赖地靠上来，继续逗她。
现下也只有他敢这般对玄明了，玄明一把推开他，羞恼之意划过双眸，面色却换了副淡笑，“知道轩辕珏是怎么服侍我的吗？”
银湛一怔，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知道！”
于是翌日，玄明神清气爽地走出寝室，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银湛。
看到银湛的一瞬间，泊澳眼中闪过诡异的神色，不难猜到他内心的惊异，“主人到底有着怎样的癖好？”
而轩辕珏却唇角一动，眼底的笑意不言而喻。
银湛看着轩辕珏那神色，不由悲从中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取笑我！”
········
得了顾敏光的暗中支持，水帮便开始在邬洲收容流民，并将他们中的青壮悄然集结于隐蔽处，好让玄明留下的火冥宫人将他们训练成新的火冥军。
邬洲俨然成了继东普之后，第二个火冥军的领地。
这一切在暗中进行，却瞒不过顾敏光，不过好在这位仁兄着了金惜梦的魔，不忠于普元，不忠于朝廷，只忠于他的四妹妹。
即便他向朝廷告密，玄明也并不在意。
她已然告知水青，若是发现顾敏光有什么不对劲儿，便带着水帮众人前往东普投靠神夜。那些流民和留下的火冥宫人便舍弃罢了！
解决了这件事，玄明才奔赴了此行真正的目的地——中普。
车行至尧山脚下，玄明下了车，吩咐泊澳将杳然好生送回天师堂去，又叫苍澜将莫云丹带下车。
“莫姑娘，再往北不远，便是城郊宗门驻地，据我所知，宗门军怕火冥军突袭中普，现下正驻守在那里。”玄明来到莫云丹身前，客气道:“咱们就此别过吧！”
莫云丹猛地挣脱了苍澜的束缚，祭出自己的灵源之力。
轩辕珏与银湛正从车上下来，见状大惊失色挡在玄明身前。
玄明眼中闪过一丝情绪，而莫云丹心中则十分幽怨。
但她仍昂首娇斥道:“妖孽，你将我师兄一并放了，否则我便捏碎灵源，与你同归于尽。”
玄明不惧反笑，“哟！这一路走来，莫姑娘终于想了个像样儿的法子来对付我！”
说着，玄明看了眼身前的轩辕珏，淡淡道:“轩辕公子若是愿意，可以与她一同离开！”
轩辕珏看向一脸希冀的莫云丹，叹息道:“云丹，你快些回宗门吧！”
“师兄！”莫云丹难以置信，“这些日子，她是如何羞辱你，你竟还要为她留下！”
轩辕珏苦笑一声，“我留下是为了救人！”
身后的玄明却哂笑一声，“这一路，轩辕公子也没从我手下救下过人！”
“确实惭愧！”轩辕珏仍是那副和顺样子，令玄明无可奈何。
苍澜见玄明有些怫然，便催促道:“我说莫姑娘，你若再不回去，只怕这两仪宗的掌门之位可就没你的份儿了！”
这嘲讽之言却令莫云丹警醒过来，心中暗道:“对！只有成了掌门，我才能借助宗门军的力量除了这个妖孽，救出师兄！”
见她带着满心不甘离去，玄明淡漠道:“走！”说着，便转身上车。
轩辕珏回到车中，与银湛对面而坐。
自那晚银湛被玄明召入寝室后，两人便再没说过话。
银湛想要解释，可玄明却不许。
显然她是有意要轩辕珏心中存下心结。
“小玄狐，你这般伤他，也不过是在躲避自己的心！”银湛旁观者清，却又无法说透。
········
皇城中的盛夏景色十分热闹。
行走在花繁叶茂间，文恒的心却透着寒意。
失去了金惜雪，他才明白她在自己心中是多么的不可替代。
孟清菀火辣，尹君宁柔婉，两女一个如火、一个似水，每日每夜都竭尽全力地讨好着文恒，想要瓜分争夺文恒心中失了爱妻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