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韩子高纪事“对了!”他突然脱口一语:“我去找你的时候,听见你叫我茜了。”经他提起,我才记起自己当时在四下无活人的情况下,一时着急而浑然不觉地这么脱口冒犯,如今被他追究,心里有些许慌,更让人慌乱的是竟还拿不出任何理由为自己辩解:“那是……”“以后你都要这么叫我。”他又突然变得高兴,嘱咐道。“可以么……”我怔住了,愣愣望着他。“嗯!”他点了点头:“你总是陈茜陈茜的这样叫,听起来,倒像是咱们的关系很不熟似的,我叫你阿蛮,你也叫我茜才行。”“茜……”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好好养伤,伤还没有痊愈之前可不能参战。”“可是!”“没有可是,这是命令!”他站起来,严肃了一下,即刻又恢复成常态:“这段时间,你也暂时不用服侍我,照顾自己就好。”一只手背在身后,转身就到帐外去了。不过是伤了胳膊而已,这吩咐这命令倒像是我缺了手断了腿似的。我纳闷着,瞅了瞅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是否止住了血。受伤了以后,这几日我只能用一只手臂做事,所幸伤的并非右手,依旧可以握剑、写字、骑马。将士们驻扎在吴兴城外空旷的野地里,包围着这座城,并有探子日夜监视着,以防杜龛逃出。此间,我仍是没有老实地呆在帐内养伤,将士们演武排阵的时候,我也趁机会跟他们比划。章昭达像是当起了护卫,从我进了演武场那一刻起就一直守在一旁盯着,不知是不是在我不知情下接受了陈茜下的命令。我挑中了一名小将,快要开始与之比划时,章昭达站在那里,对小将开了口:“小心一点,他身上有伤,要是太过鲁蟒,陈将军可要唯你是问!”一语尽让人活生生降了几分热情。我不理会他的言辞,举起就与那小将打得激烈。打完了一局,身子里热烘烘地,能够抵抗腊月的寒气,我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少许汗珠,一回头,望见章昭达身边多了一个人,多出来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茜。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出语:“你的伤愈合了?可以习武了?”我低头,垂下握着剑的右手,回答:“没有……”“没有,你还敢在这样的场面跟别人单挑?”“闲着也是闲着,玩一玩嘛!”“我要是不让昭达盯着,恐怕你迟早都要出事了!”“可我……还没玩够。”“你还想玩什么?别忘了你现在只能用一只手。”“射箭。”他哈哈笑了几声,说道:“你只能用一只手,射箭是要用两只手。”谁说的?虽说左臂动不了,可我还有嘴啊!我心里得意着,为了让他心服口服,特意取来了弓和箭,用嘴将箭搭在弓上,再咬住箭羽和弦,有长臂伸直,一拉,瞄准靶子后即刻松开口齿,箭飞速射了出去,扎在黄心不远处。放下弓,我又再次回头,朝他得意地扬起下巴。陈茜抱臂,一言不发,发言的却是立在他身旁的章昭达。“妙啊!将军,这招真是妙!我还从未想过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射箭。”陈茜轻轻哼了哼,对章昭达留下一句:“给我看好他,不能让他出事。”转身就往将士聚集最多的地方去了。章昭达答应着,留守在原地,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见他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又想起从未与他较量过,正好今日有心情也有机会,便上次,趁其不备挥了他一剑。他的反应倒还灵敏,很快就避开了,若有心悸地盯着我,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我记得咱们只有聊天过的份,没有比试过,不如就趁今日来痛快地比一比,这样我也好知道自己哪儿需要长进。”章昭达一听,不大乐意了,回道:“你还是放过我吧!我只是奉命照看着你的安全,可没接到要跟你比试的命令。”我对他循循善诱:“人家陈将军都已经走开了,咱们在这里是打是杀他又不知情,你何必顾虑呢!再说,就算知道了,真要罚的也是我,不会是你的。”他考虑了片刻,终是答应了下来:“好!我就陪你一两招,一两招过后你可不能再逼我。”我点下了头,后退几步,举剑主动袭击他。老将不愧为老将,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那么精炼,且进退都有分寸。打得正激烈时,他的一剑刺过来,我避之不及,连忙往侧边倾去,可这样一来就要面临摔倒的恶运。他一见也心急了,忙出手拉住我,本意是想不让我跌落,但偏偏拉住了我受伤的胳膊。我发出一声惨叫,他听见了又慌忙松开了手,让我摔在地上,见我捂着伤口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赶紧叫来几个将士将我扶起并送回到帐内。过了一会儿,陈茜赶了过来,他大掌拍在案上发起的巨大声音惊吓了帐内几乎每一个人,脸转过来,是震怒:“我不是吩咐过你们好好照看他的么,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章昭达满面愧疚,上前一步,向陈茜拱手:“将军勿躁,这件事全是我的过错,要罚就罚我吧!我愿意受罚!”我听章昭达此言,微微一惊,忙站起来替他说情:“这只是意外,你不用把气撒在他头上。”“阿蛮……”陈茜转身,面向我。我继续劝说:“昭达自从跟了你,一直对你很忠心,这你也是很明白的,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要罚他,而且,这次的的确确是个意外。”陈茜无言再反驳我的话,瞅了章昭达一眼,撤下了怒气,对他说道:“既然是意外,你也不必揽错求罚,起来吧!以后小心一些就是了。”“是,我下回定会小心的。”章昭达向他保证。不日,陈茜又再度率兵攻吴兴,我被强令留在营中与那些受重伤的将士一起静静地期待着胜利的消息,悠闲的半日里,视野中不是广阔的荒地就是章昭达那一张忠心耿耿的面庞,了无生趣。听说,在陈茜与周文育率兵前往这座城之前,叛党之一的王僧智因敌不过裴忌与黄他两位大将的联合,放弃了吴郡,连夜逃到了这里来。这会儿,此人定是在杜龛宅中,且与杜龛一起急得跳脚了。又听说,因为对送还贞阳侯以掌控梁朝朝政的计谋失败的事情耿耿于怀,又有梁朝叛将投奔,高洋便陡然遣齐兵南下,再次进攻梁朝疆土。前方有火,奔赴灭之,却想不到后方也生出了火,如此战火连绵,四面楚歌,这样的况景,人人每日都得胆战心惊,过的真不像是‘人’的日子。我心里想着,若是云光辛能让虎视眈眈的齐国不出兵梁朝该有多好,可惜他也和我一样,无权也无势,也都只是普通的百姓罢。至天色昏暗的时候,帐外的空地燃起了篝火,我与那些身受重伤的将士环绕着它取暖,酉时四刻刚到,就有人大呼‘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我正准备去迎接,一转身,恰逢陈茜往这边走来,又重新坐在火堆旁。他至我身旁,也坐下了,我问他:“仗打得如何了?”他只是抿唇一笑:“斩杀叛军两千余!我军损兵折将一百五。”“下一步该怎么办?”我注视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篝火,询问他的计策。“攻下所有城关,让叛党无法向外求援,然后断他们的水绝他们的粮!”陈茜平静地回答。我回头,吃惊地盯着他:“那吴兴城里的百姓怎么办!?”他的答话却令我为之一震:“不知道,只能委屈他们了。”我倏地立起:“我们不能这样!不能这么做,这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他的脸上无风无浪,依然很平静,说道:“打仗就是如此,即使不想伤及无辜也要强迫去干,而且,敌人也是很凶残的,你在乎百姓,他们就硬是拿百姓当靶子!今日幸亏你没有去。”我疑惑他最后那半句话,发问:“为什么?”他抬起头,凝视着我:“叛军中混着城中的百姓,他们用百姓做盾!我们能怎么办?只能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不然,死的这两千人就是我们的人。”我不由震惊,捂住嘴巴,想到那些曾经跟自己聊过一句话、跟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如今临近亡命险境,或者已经葬身土中,心里霎时觉得异常难过。明明今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却遭受这样的下场,实在是很可怜,很不公平……他拍了拍我:“别太在意了,吃饭的时候祭奠他们就好,等擒到了叛党,将他们就地正罚了,也算是替他们报仇。”“嗯。”我松开手,坐回他身边。不久,有人端来了饭菜,我用右手接过了,放在地面上,他饿极了,丝毫不在乎身处何处,抓了碗和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期间,还在乎我是否已食过。渐入深夜,我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打算换药。绷带刚取下,陈茜便过来了,手里握着那瓶金疮药,他瞧了瞧我的伤口,小心地撒上药粉,缠上干净的绷带。我专注地盯着他的面庞,不慎中了他的招——他抬起头,趁我不备,从我唇上夺去了一ㄨㄣ。受宠若惊之余,心里却是觉得那么甜蜜,我立刻用右手搂住他,脸贴着他的胸膛,对他说:“这些天总是打仗的,也不知道你要不要jeho。”他的右手温柔地抚着我的后颈:“当然要啊!只是,如今天天都要出战,不太方便,也只得暂时忍一忍了。”“怎么能这么委屈自己呢?”我有些心疼了,仰面望着他的脸,shi2zhi3zhi3fu4mo3zhe1tadexa4chun2,继而hai2wen3yuta。如此主动,他犹如一块干涸的田地,久逢甘露,yi2dan4songkou3他便极力还迎极力汲取。我感觉是时候了,擦了擦shirun4dechun2ban4,亲自动手je3kailetadeku4dai,拿出他那珍贵得堪比黄金deso4wu,lu3cuole1yi2xa4zi,bianfang4rukou3zhwong。他扶着我,身子不动,zhidao4woti4tajiang1na4ba3zhuo2wu4nong4chulai2。“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我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而你只是即将戴冠,肯定忍不了几日,让我看看。”他开口说着,louzhu4wode1yao,yizhi1shou3moxang4wodeku4dai。我推开他的手,说:“没事,我好端端的呢!”他一点也不相信,ba3shou3shendao4wokua4xa,隔着ku4z,贼笑道:“哈哈,你赖不掉了,我都摸到了!”我红着脸,死也不认帐:“那也是被你给吓出来的。”他说:“管它是怎么出来的,我得帮一帮你。”当真不是假话,jang1woshen1ziyu2ta4shang4放平,就如我之前对他所做的举动那样,通通复还给了我。又过了一些日子,我的伤痊愈了,又能像以前那样威武地骑在马上,取了长戟,跟随着众将杀进敌军的阵子,沐浴着血雨与腥风,直捣黄龙!按照分配好的任务,我领三百骑兵从吴兴城西面进攻,陈茜领六百轻兵从北面突袭,周文育领水兵在东面立水栅封住敌军出路,而北面交由章昭达等。吴兴的黄昏很美,尤其是在每个将士都斗志昂扬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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