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姬舞已经不管“母亲”这个称呼是姬无雪最不喜的称呼方式了。
绝望中的姬舞，连命都不想要了，还会在乎什么？
姬舞看着左手腕间的伤痕。
“你对我隐瞒你将我当成联姻工具的消息，你让让人盯着我，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不会答应，对吧？你甚至已经知道，这件事会害死我，你依然这么做了，对吧？”
她隔开手腕血脉的一瞬间就有人冲进来为她治疗止血，绝对不是偶然。
这个房间，是她从九极寒阴洞离开之后踏进来，再也出不去的一个地方，将她死死囚住了。
姬舞想起自己为了重塑自己母亲的肉体甚至不惜用自己半条性命去换，那可是用她实打实的精血凝练而成的啊？为此她境界衰退，寿命也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身体也虚弱到了极点。
可就在她身体虚弱的这个时候，她拼尽一切救回来的母亲，竟然以让她好好调养为由，彻底将她“囚禁”了起来。
还让她成为联姻的工具......
“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连尊者都无法拦住您，我怎么可能做到呢？”
姬舞喃喃自语，整个人恍若是一朵毫无生机，即将消散的冰山雪莲。
“住口。”姬无雪脸色阴沉。
就算房间内只有她们两人，姬无雪也不愿意姬舞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就算姬无雪心里对姬倾城的敬重有限，却不能在人前说出来。
姬无雪一双美目中没有丝毫温情，盯着姬舞的表情更是冷硬中带着无法忽视的高高在上。
“你以为如今的你还是往日那高高在上的圣女？且不说你得到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原本就应该服从于我。就是现在，你看看你的样子，能嫁给南凌皇室也算是好的结果了。”
“我的样子？母亲，您别忘了我是因何变成这样的？到头来却反而让您嫌弃我这般了？”姬舞恨恨盯着姬无雪：“我是为了救您！”
“这本就是你该做的。你的性命是我给的，你享受的一切是我给的。在我需要的时候付出也是应该的。”
姬舞看着面前永远高高在上的“母亲”，笑了。
然后冰冷的泪就从她的眼角往下淌。
是啊，是应该的。
所以她为了救最在乎的母亲，最后落到如此下场，心里连一丝后悔的感觉都没有。因为这一切都是她应该做的.......是吗？
姬舞觉得此时的她仿佛一个将自己的心掏出来，递给最在意的人，却最终被对方将心狠狠踩在脚下碾压的，毫无尊严可的人。
她不该奢求的。
不该奢求所谓的母爱亲情。
她错了。
“我错了.......是我错了.......”姬舞将自己蜷缩起来，一边落泪一边小声自自语，分外凄楚。
姬无雪皱了皱眉，眼底划过不耐，却也是朝着姬舞靠近，然后坐到了姬舞身边，伸出手，将姬舞脸上的泪水擦掉。
“舞儿，我曾与你说过，南凌大皇子是我为你选择的夫婿，可惜你们两人并没有缘分。”姬无雪尽量放缓了声音说话：“凌啸风虽然天赋不及凌啸天，可南凌与我有约，只要你与凌啸风成亲，凌啸风便是太子人选，五年之内必定将国君之位传于凌啸风。舞儿，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能不替你着想？”
姬舞的双眼失焦，不知道是听进入了还是没有听进去。
“以凌啸风对你的珍惜程度，就算你境界上无法寸进依然会拥有美满的后半生。当然，若是你愿意，将南凌彻底取而代之，也并非不可。舞儿，你是我的血肉，你应该懂得我的愿望有多么伟大，难道你当真愿意认命，做一个废人？”
废人？
姬舞的神经都被这两个字刺痛了。
没想到，她在自己最敬爱的母亲眼里，最终落得的竟然是“废人”二字。
瞧着姬舞有了反应，姬无雪还以为姬舞是被自己劝服了，便难得继续以绝对耐心的态度继续说着。
“你放心，我知道你心里想要什么？无非就是南秦那小子。你放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这天下总有一日被咱们母女握在手中，不过就是一个男子罢了，到时候还不是你想，就可以轻易拥有的？”
“原来，您真的什么都知道。”知道她心里的每一个想法。
只不过，全都不在乎罢了。
是啊，她的母亲除了她自己想要的一切，怎么可能会在乎其他的呢？
这一点难道不是她一直都清楚的吗？
“我是你的母亲，我自然知晓。舞儿，你可听懂母亲的意思了？”
“当初，是您教育我，要得到世间最好的一切，只有最好的一切才配得上我。”姬舞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将姬无雪的手拉下来：“我一直引以为真理，并且这么多年都奉行着。而现在，教我这些的您，却让我将就。母亲，在您心里，为了成功应该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对吧？”
姬无雪第一次感受到了姬舞的变化。
并且正视。
以往的姬舞有多渴求她这个做母亲的给予的一点甜头。
现在竟然主动推开了她！
原来的姬舞，是绝对不可能这样做的。
“您教育的所有一切都可不作数，你说过的话都可以不作数，就算今日您说的这些，等到有一天我连替你稳住南凌资格都没有的时候，您也随时都可以讲这些话全部揉碎。母亲，今日我若是不答应嫁给凌啸风，您应该有其他办法让我嫁，对吗？”
姬无雪脊背挺直，白色锦绣袍裙都遮不住她笔直优美的肩颈线。
姬无雪缓缓站起身，微微仰着头，又重新恢复高高在上的姿态。
“对。”
“是什么方法？将我炼化成您的傀儡？还是用雪魄虫控制我？总归应该是一个能让我生不如死，乖乖服从于您的方法.......”后半句，是姬舞自己对自己的回答。
“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展现耐心。今日之后，我不希望你再做出任何违抗于我的举动。”
姬舞的泪早就干了。
她红着眼看着姬无雪依然和当年她看见的一样傲然、美丽，倾国倾城。
她曾经那么想要靠近的人啊......
原来，都是虚妄。
姬无雪看着姬舞的脸，淡淡冷哼了一声，转头直接从房间里消失。
而姬舞，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了好大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