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回:来自血脉中的悲痛

“这位暖暖听说曾经也是谷里的,听说是犯了事儿才被赶出来。我看她也不是能吃苦的性子,说不定曾经也是个小姐之类的呢。你说,她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啊,竟然成了这样?”

端着茶盘的侍者转头警告一般看了一眼年纪还轻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咽了咽口水,顿时不敢再往下说了。

“药王阁内做事,最忌多舌。”

“是......小的知道了。”

那小姑娘赶紧接过侍者手中的茶盘,赶紧退下,不敢多。

侍者回头继续看了一眼凤暖暖离开的方向,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

没瞧见这位暖暖的名字从来就不曾带姓吗?能犯下被夺了姓的错误,会是什么简单的小事么?

只要不是小事,就不是她们这样的小人物能知晓的。

这就是她在药王阁多年,能一直不曾犯错并且升至如今侍者小管事的原因。

药王阁四层重归平静,顶层的五层大厅也格外安静,显然里面的人已经通过传送阵全部回归了药王谷。

药王谷中。

凤煦重新站在了熟悉的土地上,立刻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只是,刚刚吸了一口气,凤煦便觉得不对劲,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凤煦年幼时是跟在凤玦身边的,后来凤玦长年沉迷炼丹,顾不上凤煦,更是多次冷落了凤煦,以至于凤煦最是厌恶那些吸引了自己父亲全部注意力的东西。包括灵丹、灵药,甚至是药香,他一概排斥。

到后来凤玦有空,想要亲自教导凤煦的时候,凤煦已经习惯性对灵丹产生了厌恶,无论凤玦如何教导,凤煦就是越发逆反,甚至造成父子关系越来越恶劣。

凤玦无法,只能在凤煦五岁最适合筑灵启蒙的时候,将凤煦送入了药王谷让大长老亲自教导,以求让药王谷浓厚的炼丹氛围渐渐感染自己这一唯一血脉。

也就是说,凤煦自五岁,到十六岁出谷,整整十一年的时间是呆在药王谷中的。

十一年的时间,足够凤煦将药王谷的任何一丝气息都融入自己的身体内。

所以,只一个呼吸间,凤煦就感受到了如今药王谷的不对劲。

那比外界要浓郁的灵气,竟然淡薄了许多。虽然还是比外界要浓郁,却几乎差不了多少了。

抬眼望去,不知为何,凤煦竟然觉得蓝色的天空似乎稀薄了许多,连天上的云似乎也不动了。

就想日渐稀薄的琉璃,带着几分易碎感。

树木花鸟的活力也少了。

难道是他离开太久,所以感知力出现了问题?

凤煦习惯性转头看向了凤昭。

“二哥,你有没有觉得谷里有些怪怪的。”

这是凤煦自小养成的习惯,有任何不懂的就问二哥。二哥再他心中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天才,就算二哥不知道,二哥也会去了解之后细细讲于他听。

凤煦注意到了谷中的变化,凤昭和凤冥自然也不可能忽视。

凤昭甚至一眼就看到了神农境的方向。

他隐约感知到,神农境在衰竭。

论如今的实力,凤昭还不如刚刚突破灵王境的凤冥。凤冥也是一双凌厉的眸子看向了神农境,眉头深锁,再也解不开了。

“阿煦,别问。”

凤昭这一次也有些恐慌了。

一向做为弟弟们的领导者的凤昭,最是撑得住。可是这一次,他也有些茫然了。

接下来药王谷即将要发生的一切,他当真还撑得住吗?

果然。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闪,已经被凤岐直接带到了神农境之前。

彼时高耸如云的两根青铜柱,光华流转,似有通天之能。如今竟然暗淡无光,隐隐有了斑驳锈迹。

彼时立于神农境之前的巨大青铜鼎威武异常,寻常人都不敢多看一眼,如今竟然虚幻似光影,似乎随时就会消散。

凤煦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完全无法接受这就是他才离开了一年的药王谷。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凤煦的肩膀上感受到了一股力量,微微偏头,原来是他最崇敬的二哥正在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跪下来。

凤煦这才回过神,看到了神农境前的千层台阶之上,早就密密麻麻跪满了药王谷的所有族人。

谷主为首,然后是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的凤玦、凤瑾和本就在谷中的大长老、二长老跪在第二层台阶之上。

后面是凤昭、凤冥和他。

在后面是堂主。

然后是日字辈所有旁系子弟。

之后是护谷将、药童等等。

不论是否是灵修者,所有人都已经跪服于地,凤煦甚至可以听见耳边传入轻轻的啜泣声。

那是来自哪位来不及放下背篓的农夫,还是哪位来不及放下怀里婴孩的村妇,或是尤带着血迹的屠夫.......

还是他们都有.......

凤煦不知为何,只觉得这股莫名弥漫开的悲痛,让他也两眼发酸。而在这不知不觉中,他也随着肩膀上的力量,跪伏了下来,无比虔诚。

眼泪,为何低落在青石台阶上。

凤煦想不明白。

可能是因为血脉里的那股悲痛,让他难以自持。

似乎是什么东西从他的血脉中离去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直到凤煦的耳边不知谁的声音说了一句。

“恭送老祖羽化,凤氏族人尽皆拜别!”

凤煦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一滴一滴地砸在了青石板上。

全场寂静无声。

眼泪是无声的,痛苦是无声的,连不舍的呼喊都喊不出嗓子。

今日,药王谷老祖凤浮沉,彻底成为了过去式,甚至没有给这些最敬爱他的凤氏族人留下一句话。

就恍若他不是这药王谷最崇高的神只一般,而只是一个普通人归于尘土一般。

四宝阁中,柏树下,白衣麻布,一头银丝的白老叹了口气。

“你当真,就这么走了。老家伙,你做的这些当真值得吗?”

回答白老的,只有一阵清风。

良久之后,白老才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眼中带上了几分晶莹。

“你这一生,生而英雄,死亦傲然,值!”

白老的话刚落下,他目光所及的神农境突然开始震颤了起来,然后一道青铜色从神农境中原本已经趋于无色的入口处迸发了出来!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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