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父女间的对质

埃奇沃思家。

歌礼带着家族专业人士拷问得来的口供,敲响了父亲大人的书房门。

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

但是……理智告诉她,现在非得这么做不可。

“进来。”

里边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歌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推开了这扇门。

每天都有很多事务,会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此处、汇集到这位王国财政大臣的桌案前。

歌礼曾经有过一段对此感到十分骄傲的日子,但现在的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份荣耀了。

正如她以前从不怀疑父亲大人的所有决策,但现在却不得不怀疑、甚至是出面反对了一样。

“父亲。”她低低地唤了一声。

站在这里,几乎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

就算最后得不到好的结果,也一定要让他明白自己的想法不可。

勇气耗尽之后,如今在支撑着自己的,反倒是对维恩的怒气。

昨晚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那么刺耳,即便是实话也令人无法接受。万一什么时候觉得实在说不下去了,只要一想维恩那张可恶的脸,想说的话就又变得流畅自然起来。

“怎么了?”

弗朗茨大臣完全没有觉察到歌礼的情绪不对劲,还以为是来找他汇报工作的。

“最近出版社有遇到什么问题吗?我上次也看了王都晨报最新发行的一期,他们的人头脑确实灵活一点。要是有机会,可以高薪从树叶出版社挖几个骨干过来,钱不是问题……”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却破天荒地被歌礼打断了。

“父亲!”她加大了一点音量。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发现歌礼神色有异,弗朗茨稍微有点意外。

“唔,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问。

歌礼上前两步,将手里整理过后的口供放在桌前。

弗朗茨看了一眼,将原本摆在自己面前的文件推到一边,伸手拿起女儿的那一份。

他低头浏览起来。

沉默之中,书房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僵硬,就像是正在蛰伏着一场即将成型的风暴。

终于,弗朗茨将这份口供看完了大概。

“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他沉着脸,面色很是不豫。

“我……在父亲你的书桌上偶然看见了那一份写着‘绝密’二字的文件,好奇之下就打开看了一眼。”

整个埃奇沃思家,原本明令规定不允许任何人未经上报就出入家主的书房。

但,唯有歌礼是例外。

出于培养她的目的,偶尔弗朗茨会特意将她叫入书房内一同商议事务。一般情况下,即使是弗朗茨在做重要的事情时,歌礼敲门进来他也不会生气。

但此前,歌礼除了帮忙摆一下散乱的笔具,或者移一下凳子、擦擦桌子之类的事情外,并不会擅自动弗朗茨的私人物品。

所以,时日一长,他也就没有特别提防歌礼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在他眼里,那些事情她早晚都会知道的,只是时间先后的问题。

但是——

这绝不意味着他会轻易原谅她这次犯下的错误。

“我认为,这是家族极大的把柄,绝不能落在他人手里,更不能长久拖延下去。”

“于是,我找人潜入了查普曼伯爵的私人庄园里,将账册中涉及到埃奇沃思家的内容毁去,并把镇守在那里的魔法师抓了出来……”

她将维恩的存在隐去,语焉不详地复述了一遍事情经过。

“现在,这名魔法师被关押在家族地下室中。”

也许在具体操作上存在许多缺陷,但歌礼以为,自己在做的是一件对的事情。

那样的把柄落在任何人手里,都有可能用来要挟埃奇沃思家,从而让他们的家族利益受制于外人。

她只是,在尽力维护家族的利益而已。

“——那本账册呢?”弗朗茨又问。

“撕毁涉及家族的页面后,被我存放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了。”

要是维恩把损毁的账册拿出来搅风搅雨,自己也只能说是无意中泄露了藏宝线索,然后被他留意到并且偷走了……

“蠢材!”

弗朗茨突然怒不可遏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嘭!”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

“谁让你去做这些事情的?!”

歌礼吓了一跳,下意识略微瑟缩了一点。

不过瞬息间她又重新挺直了腰背。

只见她梗着脖子对弗朗茨喊道:“父亲!查普曼伯爵不值得深交,他会把埃奇沃思家拖进深渊里!”

“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歌礼的眼眶都红了,泪水也忍不住溢了出来。

“这样的事情如果泄露出去,埃奇沃思传承千年的家名,将顷刻间毁于一旦……”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

在了解到这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歌礼真的只有一种幻灭的感觉。

曾让自己发自内心地为其感到骄傲的埃奇沃思家族、让自己不断努力不想让家名蒙羞的埃奇沃思家族……自己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实际上也就只是这样的存在而已吗?

她不要接受。

“你又知道些什么!”

另一边,弗朗茨同样也很生气。

某种程度上来说,此时的他比歌礼还要生气许多。

“呵……看来是我以前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被一向听话的乖女儿这样大声质问,弗朗茨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脑袋上涌,头发都快要气得竖起来了。

他倏然起身,走到歌礼面前,高声怒吼道:“你以为这样就算是结束了?”

“——他们家的私账根本就不止这一本!”

“动动你的脑子!知道有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为什么迟迟不动手?”他一句句地反过来诘问。

“他们也知道这东西很重要,那为什么驻守的只有一名魔法师?”

“这就是他查普曼挂出来的一面旗子!拿出来当然很容易,可是怎么善后?你到底有没有想过!”

他本想着等再迟一点,先让她在商业上历练几年,之后再慢慢接触这些复杂的权利争斗。

没想到她竟然那样心急,刚看见一个坑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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