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驾崩 上

孟简看着林泱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觉得裴五郎说得对,林泱这一不做二不休的行事风格跟他越来越像了。

想当初她在赌坊下他面子,也是这么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他啧啧两声,道:“得亏我跟裴五郎从小玩到大,但凡跟他不熟,像你这么让人硬灌安神汤的做法,早就打上门来了。”

“你不是能打得过他?”林泱质疑的眼神打量着他。

孟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道:“嗯?他的确不是我对手。”

“那不就好了。”林泱切了一下,道,“就算你跟他不熟悉,反正他又打不过你,打上门来那就是自取其辱,难不成回家向阿娘告状呀。”

她还真不担心裴五郎过来找麻烦。

虽然裴五郎惯会眠花宿柳,但人家也不是什么扭捏性格,凡事不顺畅就打一架,不管打赢还是打输,总归会过去。

孟简刮了刮她高挺的鼻子,抿嘴笑道:“你就会欺负人。”

起初看到元娘过来,他还真以为是醒酒汤,没想到妻子居然弄安神汤过来,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既然跟裴五郎关系好,让他没事别找杜若麻烦。大白天的让人陪,得亏杜若性子软,要是我直接提刀杀了他。”

她一脸云淡风轻。

孟简见她语调波澜不惊,心想她还真是说到做到的性子,很多时候他觉得她这种快刀斩乱麻的个性跟自己如出一辙。

偏偏他喜欢她偶尔的出其不意。

他推开窗,窗外桃花的香气扑入房间,看到元娘和瑾娘守在院门口,他看着她认真道:“跟你说正事。”

“嗯。”

“不是裴五郎故意给杜若难堪,而是杜若本就是杜家强行婚配给裴五郎的。你也知道裴五郎对珊瑚一往情深,从来都不想娶什么妻子。”

林泱的脸变得有些苍白。

裴五郎对侍婢珊瑚情根深种,可珊瑚是贱籍,起初裴家觉得那就为妾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裴五郎偏要娶她,为此花重金把珊瑚的贱籍改为良人,然后再光明正大把他娶进门。

按照律令,妄以奴婢为良人,而与良人为夫妻,判定成亲无效,且徙二年。

后来裴五郎便觉得,既然不能娶,那么自己这辈子只有珊瑚一人,且珊瑚只有自己一个,那么他们便是各自的唯一,也算是夫妻了。

但父亲裴策不同意,不允许儿子跟一个奴婢长相厮守,以珊瑚性命相胁,开始张罗着给裴五郎找对象。

为着珊瑚,裴五郎的名声在晋阳彻底臭了,稍微疼女儿的人家都不愿意把闺女嫁进来。

后来裴策抓到杜毓把柄,让杜毓送他一个儿媳妇。要求也不高,年纪在二十五岁以下(裴五郎今年十六),正经良家女子即可,即便是和离过带孩子的也认了。

万万没想到杜毓会把小女儿杜若给他当儿媳妇,裴策是连连拒绝,说没有必要祸害你家女儿,在你们家族里随便找个适龄的就行。

林泱记得杜若说起这个哀莫的眼神‘阿爹阿娘看起来疼我,可也不过如此’。

这让她想起了孟淑月。

本就是强塞进来的,杜若见珊瑚怀孕,在裴家上演一出打胎失败戏,裴五郎为给珊瑚出头,自然让杜若丢人现眼。

林泱觉得杜若都有出家的念头了,不会有心思管红尘是非的。

孟简握住她的手捧着自己的脸,轻声道:“我觉得你特别特别好,我运气也特别特别好。”

她把手抽出来,想往那张帅脸上抽两巴掌,为了他所谓的运气好,自己花了多少心思。

最终化为轻轻抚摸。

这是她一辈子的老板,小不忍则乱大谋。

扪心自问,她小心翼翼照顾着孟简的小心思,颇有种陪太子读书的感觉,待太子功成,伴读也该身退。

潜水为蛟出水为龙,自从上次他拿着赐婚圣旨过来,她再也不敢小瞧面前这位爷。

这小子不顾一切冲劲让人害怕。

林泱望着他痴迷,两人眼神相交,孟简起身走过来,正欲把她横抱到床上,刚把手伸到她腰间,就看到外面陈武慌里慌张跑进来。

他只得往她身后站着,让她的身躯挡住自己,林泱十分配合的把身子往外偏了偏。

陈武得了应声,进来看到这副怪异画面,不知道这俩人在搞什么名堂,可他来不及思考许多,喘气道:“陛下驾崩了。”

“什么?!”林泱与孟简异口同声道。

陈武忙道:“国公请郎君过去。”

“好。”

孟简刚伸出脚,又觉自己应该带点什么到父亲书房,可四顾茫然,最后目光落在林泱身上,道:“你叮嘱府里人不可乱讲话,且这段时间出去必须报备。”

“好。”林泱道。

待孟简离去,她心惊肉跳,一时间慌了神不知道做什么,她伸手把窗户关上,冷风一吹,她方觉背心一片冷汗。

她的思绪渐渐平稳,既然是陈武来报,肯定是看了邸报,按照这个时代消息传递效率看,陛下应该是在五日前驾崩的。

且这五日肯定又有什么雷在路上。

她冷静吩咐瑾娘和元娘,让她叮嘱府里下人没事不可出去,且要管好自己的嘴。

待两人一脸严肃离去,林泱心乱如麻,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忽然她脑海里闪现的一个念头:杜若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把婚期推迟。

自陛下驾崩起一百日内,文武百官以及百姓一百天内不许作乐,也就是不许嫁娶。

接下来便是太子登基,然后大赦天下。

当初太子足疾治不好,很多人都以为太子会被废,人心思变。现在太子登基,估计很快朝堂就会来一波洗牌。

太子登基为帝,长乐公主趾高气扬,孟淑月在京中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可是陛下正值壮年,不久前还御驾亲征,且本人没有受伤,全须全尾回了京,按理说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莫非有人弑君?

林泱如触电般跳起来,这个念头太过疯狂。

她在房间里踱步,额头拧成一个‘川’字,白芷看得害怕,几欲伸手让她停下来,最终选择噤声。

“国公叫小君去书房。”陈武声音清朗。

林泱抬头看到门口的陈武,冷静问道:“书房都还有谁在?”

“只有国公和三公子。”

“其他人呢,比如并州其他官员?”

“我只见到崔隐,现下他走了。”

林泱知道事情已经变得严峻起来,虽然崔隐跟孟思元眉来眼去,但朝廷讯息千变万化,崔隐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美好明天赌上全家性命。

也可能孟思元不愿意太多人知晓,故而很多隐秘没有也不能崔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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