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

江都旧城福利彩票中心。

  这里离林忠国所住小区相隔不过八百米,是一家开在旧楼下面的商铺,满打满算有三十几年光景了。

  从林枫记事时,这家彩票中心就存在着。

  如今城市变迁,它的对面三四百米处已经酒店林立,现代化建筑节次鳞比,它却依旧矗立在这里。

  十几平米的面积,一台彩票机、一台电脑和黑白电视、一张老旧沙发,加上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老板,构成了彩票中心全部。

  老板姓黄,全名黄忠国,名字与林枫的义父林忠国仅仅一字之差,无不是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特色。

  黄忠国从这家彩票中心开业,便一直守在这里,起初只是个打工仔,后来老板生意破产,便将彩票中心低价转给了他。

  从此,黄忠国便成为这家彩票中心的老板。

  一做,就是三十年。

  曾经意气风华的青年,在时光的冲刷下,脸上已经布满了深深皱纹。

  老了!

  岁月不饶人了!

  黄忠国常常望着对面闪着霓虹灯的五星级酒店,一阵苦笑摇头,“若是年轻时出去闯一闯,或许自己还能住一晚那星级酒店!

  说不定,腰包的钱,还能叫一位酒店小卡片上的女人见识见识!

  然而一切都晚了,生意不好做了,彩票中心快要开不下去了,连吃饭都成问题,更莫说住酒店,见识女人了!”

  他呆呆的望了一会儿那酒店,最终无奈的收回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门外的街道。

  冷冷清清,一个鬼人影都没有。

  “算了,自从老林家那小子进监狱后,连老林都好长时间不会来了!”

  黄忠国想起五年前经常来买彩票,希望中点钱,给予家中儿女好点生活的林忠国,一阵惋惜。

  若非林枫毒杀兄弟,被关入监狱,恐怕林忠国也该想清福了吧!

  “算了,老林是不要想了,五年了都没来几次,也就不会来了!”

  黄忠国喝了口枸杞水,叹息一声,起身打算关门歇业休息。

  哪知刚走到门口,瞳孔猛地一缩。

  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他眼帘。

  几乎下意识的,他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声,“老林!”

  林忠国抬起头来,将手中提着的一瓶二锅头灌了一口到嘴中,冲黄忠国笑了笑,醉醺醺道:“老黄,你咋还没睡?”

  黄忠国老眼中莫名闪动出泪花,连忙小跑过去搀扶着林忠国,心情舒畅,“老林,你可终于来了

,真是想死老哥了!”

  “哈哈哈,老哥,好久不见,你瘦了!”

  林忠国说着,倒在沙发上,伸手从怀中摸出两张邹巴巴的一元钱,“老哥,买张彩票,还是原来的号码!”

  黄忠国微微一怔,接过那尚存温度的两元钱,“老林,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

  “不,不,没有!”林忠国挥了挥手,又灌了一口酒。

  “老林啊,老哥多嘴想要劝你一句,都五年了,林枫进去的事情你也该淡忘了,不然天天这样为他担忧着,恐怕身体受不了吧?”

  “老哥,咱们不谈林枫,快给我出张彩票,号码还是林枫和雨萌的生日!”

  “哎!”黄忠国知道有些事多说无益,将两元钱锁进抽屉后,便戴上老花镜开始操作彩票机。

  很快,彩票机中梭出了一张彩票。

  黄忠国扶了扶眼镜看了眼,递给林忠国,“老林,晚上九点开奖!”

  林忠国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以及不远处的黑白电视机,“老哥,时间还早,拿杯子来,咱两喝酒唠嗑唠嗑!”

  “好!”黄忠国开心的笑了笑,便躬身从一个柜子中取杯子。

  这时,你林忠国感觉眼前的光线一暗,耳畔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老林、老黄,喝酒也不叫上我老赵头?”

  “你怎么来了?”

  林忠国脸色有些不悦。

  他心情烦闷出来喝酒,大半是因为这老赵头搅乱了心境。

  想不到此人阴魂不散,在这儿也能遇上。

  “老林,瞧你这说的,我那女婿不花钱请我住对面那喜来登酒店嘛。那家伙,一晚上三千八啊,可把我气得,一时郁闷就出来溜达溜达!”

  老赵头指了指对面霓虹灯闪耀的酒店,言语之中尽是炫耀,“我跟你们讲啊,我那女婿本来想让我住那九千八总统套房的,我死活不肯!

  你说他每年赚两三千万容易嘛?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对不对?这家伙一下子花九千八只睡一晚,这不浪费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黄忠国手中拿走一个杯子,坐在林忠国旁边。

  看了眼林忠国手中十块一瓶的二锅头,啧啧摇头,“哎呀呀,老林啊、老黄啊,你们二位这是咋地啦,喝酒怎么都跟不上时代潮流了?

  我跟你们说啊,这喝酒啊,还得学习人家洋人那一套,什么拉菲呀,什么轩尼诗、人头马之类的。

  那家伙,真是喝一次酒,要惊得我一身汗呐!”

  老赵头摇头摇头,

见林忠国一脸阴沉的模样,嘿嘿一笑,又扭头看向发愣的黄忠国,“嘿,老黄啊,你愣着干嘛?快过来坐啊。

  咱们哥三个虽然只有我跳出了这个老旧小区,过上腾飞的生活,但咱们都几十年老朋友了,过来喝喝酒,吹吹牛!”

  他说完,又抬头看了圈老旧的彩票中心,瘪了瘪嘴,“哎呀,老黄不是我说你,这都多少年了,你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换一换新的!

  你不知道我女婿五百平米别墅区楼下那彩票站,那家伙,面积七八十平米,灯光那个亮堂,服务态度那个......”

  “砰!”

  话音未落,林忠国愤怒的将二锅头酒品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老赵头,你说够了没有?”

  老赵头被吓了一跳,被溅出的酒水沾到了呢绒大衣,心疼得连忙掏出纸巾擦着,“哎呀我的妈呀,老林你这酒弄我衣服上了。

  这衣服老贵了,那家伙,七千块钱呐!”

  “老赵头,你要是不买彩票呢,还是先回你的喜来登休息吧,要是买彩票呢,对不起,今天我这儿彩票卖完了!”

  黄忠国再也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将老赵头手中的酒杯拿了过去,不客气道:“请吧,别打扰我和老林喝酒!”

  “诶,你这个老黄,是在赶老哥我走吗?”老赵抖了抖衣服,丝毫没走的意思,“我告诉你呀老黄,这开门做生意呀,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当顾客是上帝!

  你看我那女婿就是这么做的,所以他一年到头能挣两三千万,而且昨天还刚刚和江都天晟集团签订了合作协议!

  以后啊,我女婿服装厂的货,就专门供天晟集团了,那利润是蹭蹭往上涨,保守估计一年能赚五千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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