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夏阳遇险

“这里空气好!在城市里看不到这么多星星了!”,夏阳感叹着。

“也不一定!也许是城里的人太忙了,身边的灯光又太亮了,也就没人会想起抬头看看天空吧!”,陆知齐说。

微风吹来,有些凉凉的舒爽感觉,透过村委会的栅栏墙能看见村庄四周的山像巨人的两条手臂,又像一条巨大的黑蟒蛇在环抱着这里,院子里有几只蟋蟀在相互唱和,不远的池塘和田野里偶尔传来一阵蛙鸣和蝈蝈的鸣叫,除此之外这里安静的能听到村外小河哗哗流淌,宇宙星空和大山、长溪、人、蝼蚁,其实也没有什么分别,大和小都自有自己存在的空间世界,也都自有一套相对独立的自我的规则来生存运转。

“陆知齐!你睡着了?”,夏阳看她老半天不说话,就召唤她一声。

“嗯?我在听交响曲!”,陆知齐说。

“哪儿有声音?”,夏阳问,这刚刚他只听见几声蛙鸣就安静了,“交响曲?”

“嗯!这寂静的声音就是大自然的交响曲!”

“寂静――的声音?”,夏阳不由眉头一皱,把头歪向那侧,看看那人质疑道:“欺负我没好好读书吗?这是什么话?”

“真舒服啊!今天是一个快乐的日子!”,陆知齐也不理会他懂不懂自己的意思,就又感叹了一句。

“你真的快乐?”夏阳听了她的话,心里一动,院子里微明的光线映在他的眼睛里,在黑暗里发着亮,他问她,“你为什么觉得快乐?”

“因为这里是个好地方,好像能让人逃避掉很多东西,让人放松!”陆知齐说,“虽然只是暂时的。”

“那你的快乐有没有一点是因为我呢?因为和我在一起?”夏阳问了她一句。

陆知齐听了他这句话半天没有回应,然后说了一句:“夏阳谢谢你!”

“谢谢我?又是谢谢我?又谢我什么?”,夏阳无奈地瑶摇摇头说:“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院子里一时又静默了,感谢夜色能掩藏人的情绪,陆知齐又重新去看天上的星星,过了好一会儿,说:“你说人死了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会呀!”夏阳好几年前就回答过她这个问题,这次依然这样说,“是的!他们都在!”

……

第二天他们接着收菜,可天公不作美,下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夏阳看这雨越下越大,没有停的意思,就先把事情停了,又让陆知齐先回去,自己收拾摊子。

等夏阳回到村委会的时候,陆知齐已经做好饭了。

夏阳去冲了冲澡出来,赶紧到饭桌那儿看,一看桌子上除了一盘子黑绿绿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还有两碗稀饭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知齐还客气地让他,“饿了吧!凑合吃吧!肯定是不如你这大厨的手艺!”

“行!不过陆大厨,您做的这是什么?”,夏阳拿筷子戳戳那盘子里东西问她,“你这做的什么菜?我怎么看不出来?”

陆知齐不好意思地笑笑,“野菜坨子!不过我可能没做好!”

“野菜?”,夏阳不由得声音提高了又问,“你怎么想到要吃野菜的?”

“这省钱还健康,吃的东西太精细不好!”,陆知齐把那盘子往他面前推推说。

“我是服了你了爷爷把钱让你管算是进了保险箱了”,夏阳不满地抗议着。

“谢谢夸奖啊!”对他的冷嘲热讽,陆知齐也不以为然,反正是立志要做铁公鸡。

陆知齐知道夏阳无肉不欢,忙哄着他吃,“明天再给你买肉吃!”

夏阳没办法,这不吃就得饿着,只好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下,也还凑合,确实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再加上是她做的,他吃起来还是有滋有味的。

不过他发现陆知齐自己光喝稀饭,也不吃那菜坨子,就问她:

“你怎么不吃?”

陆知齐说我不太饿。

“你不会是背着我偷吃肉了吧!”

陆知齐嘿嘿笑笑不置可否,其实是她之前做坨子的时候因为手艺不精,第一锅糊了,她自己就吃了,现在实在不能再吃了。

陆知齐喝完自己那碗稀饭,想了想又去里屋包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一根火腿肠。

她高兴地拿出来,对夏阳晃晃说:“看我找到了什么?惊喜吧!给你!肉食动物!”

夏阳真眼前一亮,接过去撕开,又掰开两半,递给她半根,她不要,他就硬塞她嘴里了,陆知齐只好吃了,刚吃完,谁知夏阳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那半截又塞在她嘴里了。

陆知齐第一反应就是从嘴里拿出来,说,:“嗯——你真讨厌!你真不卫生!”

“你还嫌我脏?那你不怕浪费就扔了吧!”,夏阳说。

陆知齐看看那点肉,又真舍不得,就只好又放嘴里,略嚼巴嚼吧,囫囵吞下了。

“还嫌弃我?我们都……”,夏阳咽下后面的话。

“都什么?”,陆知齐问。

“没什么!”

夏阳在一旁心里偷笑,心说:真傻!口水都吃过多少了,还嫌我脏!

……

菜一共收了四天,回程的路上,陆知齐有点晕车,夏阳让她睡会儿,开始她不肯,她怕夏阳时间长了疲惫瞌睡,想陪他说说话,也帮他看着路。

可时间长了还是坚持不住,她还是睡着了。遇到一处堵车,停在那儿的时候,夏阳从后座扯过自己的外套轻轻给她披上,望着她的睡颜出神,胖了一点点,肤色也苍白变得健康红润了些,因为难受微蹙着秀气的眉毛,嘴巴微嘟,夏阳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做了一件,他这许多天一直渴望的一件事,他俯身轻轻吻了过去,离开时还伸出舌尖轻舔一下她的唇瓣,那滋味真甜!

忽然“嘀——”一声尖脆的喇叭一旁响起,忙扭头,隔壁一辆小货车的大叔对着呲牙绕有兴致地一笑,对他吹声口哨还冲他伸了个大拇指。

夏阳忙正襟危坐,拉了把衣服把陆知齐的脸也罩住了。

堵车过去之后说是一路畅通,夏阳一路哼着歌往回开,陆知齐醒了口有点干,打开瓶水喝了几口,她看夏阳正哼着歌儿。

“醒了?”,夏阳也扭头看她。

“开了这么长时间你不累吗?怎么这么高兴?”

“没事儿!累了吃了点儿糖就好了!”

夏阳说着就看了眼她湿漉漉的嘴唇。

“哦!吃糖管用啊?”,陆知齐天真地问他。

“管用!”,他勾起嘴角点点头,“糖不是提供热量吗!”

“那还有吗?吃糖是不是也治晕车啊?”

“啊?没了!没了!”

夏阳有点儿做贼心虚,忙随口答着,可又抑制不住心里那“偷糖成功”的窃喜,使劲抿着嘴偷笑,心说:“傻瓜!”

——————

保州市这个一向比较干燥的北方城市,在这个夏天不知道也怎么了,忽然雨水勤了。一进入七月大雨更是连下来几天几夜,于是那些年年盼着下雨的地方居然发了洪水。

……

雨还在下,而且从午后开始还越来越大,天气预报一直在电视屏幕的最上方滚动更新,可保州人民一直也没盼来雨要停的消息。

电视台的其他节目基本上都停了,几乎全天都在播放关于眼前这场几十年不遇的洪灾的报道,从前方传回的关于灾情、关于抢险的每一条消息每一张画面都牵动着保州市人民的心,也更牵动着夏家人的心。夏阳他们的救援队已经失联三天了。

夏家的电视几乎二十四小时的开着,已近深夜,节目里都是白天情况的重播。陆知齐站在客厅的窗口望着外面,院里亮着灯,一片白光里那无边的水幕也泛着冷冷的光,,风一刮,雨帘发了狠似地刷刷扑向玻璃,好像作势要泼进来,虽然还是在暑中,陆知齐生出了几分寒意,这冷从心底开始泛起然后慢慢蔓延到全身,又湿又冷仿佛身上已经被那雨水浇透了。她下意识地缩起肩膀,望着老天悄悄地双手合十,一遍又一遍地默默祈祷着,祈祷雨停天晴祈祷还困在山里不知道哪个地方的那些人还平安平安平安!他现在有没有地方躲雨?是不是很冷?有没有受伤?……?她的感觉就像又回到了三年前医院的手术室外面,无处避及的恐惧笼罩住了她,心像被谁捏住了,越想越呼吸不顺畅。

身后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呼噜声——是夏爷爷熬不住在沙发上睡着了,老人总希望从电视里能看到或者听到一点孙子的情况,这几天也总守在电视机前,直到深夜了还不肯进屋去休息。不忍心叫醒老人,陆知齐进屋拿了毯子轻轻给爷爷盖上,看看爷爷的面庞这几天也明显地更苍老了。

表针已经指向十一点半了,她对着电视坐下,依然是那些坏消息,冲到梁庄的那只救援队和村民从三天前就联系不上了,航拍发现的那个小堰塞湖两天前已经决口,梁庄被淹,里面的那些人有没有及时撤出,目前是不是安全?外面一概不知。交通中断、通讯中断,任你再着急担心也没有任何办法。

哒哒的拖鞋响,回头看是月月又下楼来了。

“你怎么还不睡?不是通知明天上课了吗?”,陆知齐悄悄抹抹眼角说。

“嗯!担心我哥,睡不着。”,月月也坐到她旁边看电视

“你哥不会有事的!”,她声音沉静,带了些不容置疑地笃定。

“可……姐你是不是也哭过了?”,月月扭头瞅着她楞楞地问。

陆知齐别过头,她的眼睛有无法掩饰的红。

“姐你是喜欢我哥的吧?”月月扭头盯了会儿电视,忽然又问道。

回答她的还是沉默。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齐齐姐如果我哥我哥万一有个什么……,你会后悔的!”月月自顾自地说着,边说边哽咽,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簌滚下来。

“不会的他不会的”陆知齐轻轻揽住这孩子的肩,良久。虽然她是在安慰月月,可自己眼睛早湿了,她努力克制,手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她根本不能去想象那种如果,那仿佛是在往她心里头扎针,疼的不能自已。那么好那么阳光那么无所不能的夏阳,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一早,雨更大了,学校短信通知要继续放假。

夏家三个人相顾无言,默默吃完早饭,陆知齐收拾碗筷去厨房,爷爷和月月又守在电视机前。

陆知齐其实没有任何心情做事,可她却很认真细致地刷洗着碗筷,做点事也好,现在这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她不愿意无望地整天对着电视怀着虔诚的期待等,可又总是失望。

“姐!姐!快来!快来看!我哥!我哥!”

突然月月在外面大叫起来。

“”

陆知齐手一抖,盘子“咣当”掉在水池里,她一手的洗洁精也没洗,就跑去客厅。

月月正手指着电视大叫大跳:“我哥!我哥!”

电视上记者正在采访——

被采访的人戴着安全帽,脸上满是污渍,但陆知齐也一眼看出那是谁——虽然这人十几天不见黑了,瘦了,脸上有泥似乎还有伤,胡子也出来了,很沧桑还有些虚弱,往日的帅气俊郎减了好多,但是却又那么可亲那么让人心疼她眼里忽地升起浓浓的雾气慢慢便看不清他了也似乎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她想走进些,可站在那儿又一动也不能动了。

信号不好,画面一会儿就切掉了,直播间主持人开始说话,陆知齐才想起应该去注意下爷爷,怕老人一激动血压会高,忙去找药。

“叮铃铃……”电话响了,月月忙跑过去接。

……

夏阳等记者一放下话筒,就迫不及待地上前和记者借了卫星电话,马上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快被接起了

“喂——谁呀?”

是妹妹的声音经历生死仿佛隔世平常爱呱噪的小姑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此刻听起来是那么亲切可爱

夏阳喉头一哽,顿了一下才哑着嗓子回道“喂月月我是哥哥”

“哥!哥!哥哥是你吗?”月月举着话筒回头大喊“爷爷是我哥!”

“哥!我们刚才在电视里看到你了。这几天都吓死我们了!你跑到哪儿去了?”月月在那边是又哭又笑,激动地语无伦次,又是开心又是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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