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觉已是画中人

就在这会儿,注射室又来了一个小朋友。

那小朋友一进来,看到了穿白大褂的大夫,可能已经感受到了气氛不对,就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还拼命要挣脱妈妈的手,一个劲儿喊着:“我不打针!我不打针!”

小孩儿的妈妈,赶紧哄他:“乖啊!咱是男子汉了,要勇敢啊!打完针给你买糖吃!”

夏阳一看,也立马学着那妈妈的口气,对齐晓说:“乖啊!打完针也给你买糖吃!”

齐晓一听,有点又羞又气,可看那小朋友在一个劲儿瞅着自己,还问她:“姐姐!你系不系也怕打针?”

齐晓脸一红,没办法,只能把胳膊一伸,一闭眼,豁出去了,这回终于扎上了。

夏阳看着她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头,这人正骨的时候那么疼不哭,这打个针又吓成这样?女孩子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

齐晓抽空回了一趟金山澡堂,她一个多月前回来过一次,是来拿信。那次她只能两手空空回来,因为她那会儿身上实在也没钱,这次她不但给师傅和红姐她们买了好吃的,更主要的是还带了些钱来还师傅。她赶夜市卖咸菜已经自己攒了五百块钱了,她想先拿给师傅。

一看齐晓来了,她师傅很高兴,端详着她长胖了一点,气色也好了,而且夹板儿拿掉了,胳膊也好了!看着她的样子,她知道齐晓应该过得还不错。

齐晓把钱给师傅,开始师傅还推着不接,说不着急,让她先拿着用!说她要再遇上事怎么办?

齐晓告诉师傅,不用太替自己操心了!那边的爷爷一家人对她很好,有事会帮她,师傅这才收下了。

去夜市卖菜这件事对齐晓的生活帮助很大,所以她对此格外上心。不过有一个人却总在想方设法劝她不要去,这人就是夏阳。

齐晓想他也并不是自己的老板,不知道为什么总爱管自己的事。可她也不能说什么。每次他说这个事的时候,她都只给他个耳朵听,然后该去还去。

夏阳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只是还是禁不住要时常过问这个,但他不好总早早从餐厅离开去接她,只是他每天又都在担着心。

其实夏爷爷也有点担心她,可齐晓说没事,路虽然远,但走惯了就不怕了,何况每周五还经常有小胡和她一起搭伴儿回来。

夏阳对这个小胡没有太大好感,鼓动一个女孩儿大晚上去夜市摆摊儿,这本身就不是个周到的主意。还有小胡每周五和齐晓一起回来,这让他心里也很不舒服。虽然这下周五就不用担心齐晓的安全问题了,可夏阳又有点儿担心别的什么,只是他不能说出口。

想到小胡,他又想起那天晚上看见的他那个同学――小白,夏阳总觉得那孩子的沉默里透着一股难以琢磨的情绪,他之前应该和齐晓也并无交集,齐晓只是在他家门前摆了几次摊,他居然特意来送她。难道现在的大学生都思想品德都这么高了?夏阳有点儿不解和猜疑。

他之后拐弯儿抹角地问齐晓,那个小白有没有再送她还是怎么样。齐晓坚决地摇摇头说,怎么会呢?那天只是恰好碰上了。夏阳这才在心里放下这个人。

其实在这事上齐晓是撒了慌,那个小白同学真给她造成了一些困扰。因为那之后齐晓又很巧合地,几次在夜市散场的时候偶遇过他,而且这几次他都说要送自己一段路,齐晓委婉而坚持地拒绝了,可那几回他还是默默地在三轮儿后面跟着,一直到了大街上,才又自己掉头回去,也不和自己打招呼。

齐晓没办法,只能赶早点儿回来,避免碰到他,后来干脆就尽量早点过去,在别处找个地方摆摊儿,不再占在他们家门口了。因为她实在有点儿承受不了人家的好意,她是个很怕欠人家情的人,而且这男孩儿的举动让她感到一些不舒服甚至不安。

可没想到这天,她在市场另一侧角落里刚摆好摊子,那白一航忽然就过来了,齐晓忙对他笑笑打了句招呼。

“小白!”

她也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去他们门口摆摊的事。

“你还去那边摆摊儿吧!我以后不会再送你了!”

结果,那孩子过来直接就说了这话。

齐晓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伤害了别人的好意。

可还没等她道歉,那人已经一扭头推着车子走了。

齐晓一时愣怔在那儿,真是又尴尬又自责。

后来,她真的没有再碰上过白一航,有时候在那门口站着,齐晓会偶尔回头看看他家的窗户,就想这孩子会不会真的生气了,可想道歉也没有机会。其实即使见了面,怕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样说。

——

白一航每到周三和周五都会提早结束自己的自习,九点多一点点就到家。他现在都不再走近路,而是绕一大圈从小区大门回家。这样就不用经过她的摊子,也不会惊扰到她。

他回到家,进了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也不开灯,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摆开画架,然后他就会到阳台上,透过花盆绿植的空当,借着外面市场的灯看着外面。

他的窗户左边就是她的三轮儿,她通常都会站在靠近车头的那边站着,不管有没有人过来问,她都站的直直的,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每当有人来买的时候,她都立刻热情地招呼人家,给人家介绍,让人家品尝,最后不管那人买不买,她都很客气礼貌地和人说:“您慢走啊!有需要再来吧!”

她干净恬淡的气质,跟周围那些摆摊的人很不一样,他觉得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不知道她生活里遭受了什么,才会过得如此的逼仄和无奈。

他从胡卓男那儿知道,她是在给别人打工,上次晚上碰到的那个人就是她老板的孙子。他莫名不喜欢那个人,觉得那人看这女孩儿的眼神并不单纯。

他观察她一会儿,就要去画纸上“簌簌”地画上几笔,他画的很用心,但并不是很顺利,而且有时候他还会混乱起来,他不知道是在画眼前这个她,还是脑子里另一个人,毕竟她们是那么像。这让他头疼,有时候都无法落笔,甚至是撕掉重来,可他依旧坚持要画下去!

——

齐晓这两天有了一件让她高兴的事,高安医院的齐主任终于给她打来了电话,说她最近可以去看看她的妈妈。这让她兴奋又忐忑,她不知道妈妈这次会不会认出自己,认出来会不会又受刺激,会不会激动到又会出什么意外。可她必须过去看看,她也想妈妈了!

齐晓决定过了周末这两天再过去,因为周末小店里忙,她要帮着看店。她思考着怎么和爷爷请假,她知道爷爷一定会同意,毕竟从来了这里她都还没有请过假,但是她又不能告诉爷爷真正的理由,她要和爷爷撒一次谎,编一个理由出来,虽然觉得这样做很惭愧,可自己又没有别的办法。

她最后决定,如果爷爷不问就不说理由好了!如果问就说去别处看一个老乡朋友。齐晓想,夏爷爷并不是多事的人,应该不会再怎么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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