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怎就没杀了你?

步子一动,身形微侧,拳脚过招声清晰传来,瞥眼瞧去,月下湖旁,两道重色身影交织缠绕。

片刻时间,就已动起手来,快的根本不知何时开始的。

先前两人还隔了些距离,笔挺而立互相对视,这会却……

身手敏捷,招招准狠,一攻一守。前者步步逼近,后者分毫不出岔子。

打的火热,仿佛忘了身处皇宫,即便地处僻静,也不能完全确定没有宫女太监路过。

秦云舒屏住呼吸,脚步更加轻浅,一步步往后退,眼看离远了就要转身,忽的——

黑夜中猛然伸出一只大手,出其不意将她迅疾拉去。

只觉眼前一晃,脚步也跟着虚浮,背对月光夜色笼罩,瞧不清容貌。

“什么时候有偷窥癖好了?”

男子声,低沉暗哑,玄色衣袍,叶金纹路在月色下,泛着幽光。

两人已在树林内,大手依旧紧紧扯住她的手臂。

看清来人,秦云舒眉头微拧,右手一挣就已收回,“路过罢了,怎说偷窥?若我是,谢大人也一样。”

淡淡冷声,毫不客气,她不知谢凛什么时候来的,但能确定,秋桐和四皇子,他也看到了。

被这样对待,谢凛丝毫不恼,反倒低笑出声,“多日不见,你这张嘴,越发能说。”

秦云舒瞥了他一眼,“不敢当。”

话落,就要穿过树林,从另一侧宫道回中庭。

却在这时,一道尖亮女子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湖畔跌落一身影,从身量服饰看,是秋桐。

四皇子笔挺站着,冷然不已,低头瞧着她。

“本殿已说,你的身手和六年前一般无二,何必自取其辱?”

冷冽非常,秦云舒能想象,说这句话时,他的表情该是怎样的淡漠疏离。

紧接着,一记畅快女子笑,一点都听不出羞恼,反倒溢着高兴。

“不是我没进步,是你进步不少。我现在后悔了,当初多好的机会,怎就没杀了你?”

笑声中真能听出一丁点的后悔,秀眸静静望着,瞧不出他任何心绪。

“秋将军,时机已过。”

一句落下,平静无波的双眼移转,步子微动,片刻人已远离。

见他朝另一方向走,秦云舒按下心思,没有发出声音,等他走远,她再离开。

“六年不见,你还是一副死狗样,没半点表情,无趣。”

女子娇响,划破夜空,不是打趣,也不是讽刺,实打实的说实话。

淡漠疏远的样子,被说成死狗,不得不说,这比喻……

秦云舒觉的很形象,唇角止不住扬起,眉头也跟着弯了,尽量憋笑。

等脚步声渐远直至听不到,她才缓步朝树林深处去。

这是一片小林子,很快就能到另一头,再经过一条小道,就是通往中庭的大道。

“秦云舒。”

低沉男子声悠然传来,透着些微不满,被完全无视,仿佛他不存在。

秦云舒没有停步,直往前走,只撂下一句,“谢大人,您有闲情逸致赏景,我没有。”

经过雨花村一事,他强行靠近她,从此,对他满满戒备,不让他接近分毫,也不和他独处。

只因他不按常理出牌,很危险。

话音刚落,身后脚步骤响,她知道他追来了,身形一动,猛的转身,一眼就见他伸出的手。

“做什么?”

听在谢凛耳里,十足不耐烦,对他的厌恶,已到一定程度。

他静静望着她,忽觉悲凉,却仍旧轻笑出声,“就这么迫不及待嫁他?”

口中的他,两人一清二楚,萧瑾言。

关系早已被知,秦云舒也不藏着,双目直视他,“是又如何?”

谢凛知道答案,听到她亲口承认,心止不住的沉下,嘴角边的笑都有些僵硬。

“谢大人问我这些,难道要备礼?”

语调微扬,忽而定定道,“不劳烦你。”

看着她坚定的样子,谢凛眼神微闪,泛出道道厉光,却在下一刻散去,唇角扬起,浑身泛着慵懒,和先前的他,很不一样。

“如果事与愿违,怎样?”

一边说一边打量她的神情,几乎那么一瞬,她有些僵硬,片刻后眉头拧起,最终又散开。

“不关你的事。”

五字,简单利落,说罢迅速转身,脚步飞快,出了树林没听到脚步,她才确定他没有跟来。

毕竟在皇宫,言行举止小心谨慎。

此刻,谢凛仍站在原地,袖中右手攥着帕子,正是她入谢府,亲自送他的那只。

今晚宴席,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她什么时候离席,他一清二楚。

在她离开没多久,他也离开了,而那时候,萧瑾言恰巧随楚连城,和工部尚书商议红河。

所以,他确定,萧瑾言不会来。

他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后,他的脚力,如果不是自己暴露,寻常人听不出来。

何况,她的注意力全在秋将军和殿下身上。

那一刻,他很想问她,替他绣个帕子,这么困难?明知道他要什么,偏要拿别人绣的送他。

可偏偏,话到喉咙时——

他没有说,甚至这方帕子,他舍不得扔,因为是她送的。

即便不是她绣的,也是她亲自入谢府,呈给他。

暗色中,低笑而出,随风环绕,幽冷刺骨。

最后,他收回帕子,再次放到胸口,目光幽闪。

树林一刻,身穿黑衣的侍卫如鬼魅般出现,“大人,人已到京城,何时行动?”

谢凛眸色微闪,片刻后沉吟,“明日。”

“是。”

恭敬一声,身影如来时,悄无声息没入夜色。

萧瑾言青云直上,若脱缰而出的黑马,大齐开国百年来,从未有这么迅速的人。

曾经是他,三十而立,官拜内阁首辅,一品大员。如今换了人,崛起速度太快,又是武将,看似荣光。

实则,越在巅峰,越容易跌倒。

虽已支持四皇子,但不代表,他和萧瑾言,能友好相处。

这个道理,四皇子自己也明白。

有些事注定两人是敌人,倘若没有她,兴许能成为朋友。

而这些,不可能。

思及此,目光更沉,脚步轻动,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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