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来说，这还是姚业第一次亲临招聘现场。看着一张张严肃的面孔，他竟不由的有些紧张。
“怕了吧？”程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怕什么怕，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本以为我们来的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比我们还早的。”姚业随便找了个借口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程诺也不点破，故作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都是雇佣双方面对面的交流，当场面试，运气好的话下午就可以工作。别看他们一个个坐在那跟门神一样，其实很多也只是故作姿态。你不用抱着去找工作的心态来面对他们，就当是你来面试这些公司的，自然会轻松许多。”
如果放在以前，姚业根本不会在意眼前的场面。可近些年的迷失让他感到心虚，因为有太多的空白需要他去慢慢填补。不过经程诺这一调侃，他确实轻松了不少，随口说道:“看来你对这里的门道研究的还挺透彻的。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换过多少份工作？”
“那当然了！少说也有十几份，我可是这里的常客。”程诺正得意地说着，突然发现姚业的笑容太过于诡异，也让她明白了姚业问这句话的真正目的。她连忙抢先说道:“不是我遭人嫌弃，是我嫌弃他们好吧！再者说了，频繁换工作有什么不好，还增长了我的阅历。要不我们今天就比一比，看谁先被录用。”说完她率先开始寻觅自己的目标。
随着程诺的转身，姚业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散去。今天的面试对他至关重要，他不容许自己出现哪怕一丁点的差错。看似随意的走着，实际他是想借此把自己调整到一个最佳的状态。随着心跳慢慢的规律，他终于决定出手一试。首先他选择了一个和自己专业相关的行业，但愿可以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赢得一个新的开始。
经过一番交流，姚业也没觉得自己有露怯或回答不上的地方。可三位面试官经过简短的讨论后，同时向他摇了摇头，“按理说，以你毕业院校的专业水平，加上又有相关的工作经验，确实是我们要找的人。然而在过去的七年里，你好像并没有从事过相关专业的工作，因此我们对你现在的工作能力也无法完全相信。不好意思，你还是到别处看看吧！”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姚业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他如果不去应聘与自己专业相关的岗位，又能去应聘什么？起初回云都市的时候，他并没有考虑太多，只是想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养家糊口。哪想这一干就是七年，挥霍光阴的同时也把老本行彻底耽误了。但他并没有死心，还是想争取一下，“是的，虽然近几年我没有从事过相关的工作，但我依然相信我的专业水平。请您给我一点时间，哪怕是让我从一个实习生做起，我也没有怨言。”
面试官年龄不大，此时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刚才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就算你毕业的时候成绩再好，七年过去了，你还能记得多少？社会发展得这么快，如果你所学的知识得不到更迭，很有可能就不再适应现在的形势。招你来做实习生，那我不如直接招一个应届毕业生了？你年龄也不小了，还从应届生的碗里抢饭吃，你好意思吗？”
这番话直接把姚业说得无地自容，可还没等他起身，突然从人群中窜出一道身影，指着面试官的鼻子就是一通叫嚷:“不用就不用呗，干嘛挖苦别人？你以为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有多了不起吗？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厉害多了，狗眼看人低！”
这个人正是程诺，众目睽睽之下可以说是毫不留情，直把对面的面试官骂的面红耳赤，抓耳挠腮。好在姚业及时把她拉出了现场，这才平息了一场闹剧。出了会场程诺似乎还是余怒未消，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此时姚业既感动又觉得好笑，更多的还是无奈。他也不说话，目不转睛的看着程诺。终于在一个不经意间，程诺发现了那双眼睛，这才闭上了嘴。
姚业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脾气性子怎么一点都没有变？”
“这能怪我吗？听听他刚才说的那些番话，妄自尊大，作威作福。不骂他几句，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程诺理直气壮地说道。
姚业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他的话是刻薄了一些，但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学的那些案例或许早已被新的案例所代替，这无可厚非呀，我确实不如一个应届生。他之所以跟我解释这么多，也是想让我彻底死心。再说当时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人家情绪上稍微有些急躁也正常啊！”
程诺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向来就是知错就改，“我知道错了，是我太冲动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们继续吧！”
姚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两人出来的时候可是聚集了全场的焦点，现在回去也只会被沦为笑柄。为了不给程诺造成太重的心理负担，他笑了笑说道:“算了，人已经开始退场了，我们现在回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相反，我还应该感谢你。”
程诺的脸上这才恢复了些许喜色，兴致勃勃地说道:“就嘴上感谢，难道就不能来点实际行动吗？要不你请我吃饭吧，顺便聊聊以后怎么办？”
姚业虽然囊中羞涩，但一顿饭还是吃得起的。两人正商量着去哪，突然程诺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只把他盯得心里发毛。姚业下意识的看了看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又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程诺呆呆地摇了摇头，喃喃道:“没有，我只是感觉你回来！我们又回到了以前一起工作时的状态，我做什么都是不对的，而你总能找到理由帮别人开脱。”
若非最后一句提醒，姚业还真不明白程诺要表达什么意思。他微微一笑随口说道:“你的思路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这跳跃的幅度也太大了吧，多久了你才想起来？再者说了，我变回来难道不好吗？”
程诺连忙点了点头，“当然好了，人回来了，格局自然也大了。只是你对我的看法或许还需要那么一丁点的改变，因为我也不是以前的小女孩了。”说完，她也不等姚业回应，又像一个小女孩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对此姚业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顿饭下来也没用多长时间，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各自想着心事。姚业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积蓄，结账时再次确认了一下余额，更是让他心急如焚。其实吃饭并没有花多少钱，可禁不住现在一点进项也没有。如果还是找不到工作，他可能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了。
长时间的沉默也让程诺有些不悦，她轻咳了两声说道:“你不觉得我们就这样坐着有些别扭吗？”
姚业这才从自己的盘算中回过神来，起身说道:“休息好了？那继续走吧！”
“你坐下！”程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两个人坐在一块也不说话，不别扭吗？我又没说要走。再者说了，你知道现在在哪吗，你又知道自己要往哪去吗？”
姚业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招聘会结束了，网上发布的消息也没有回复，自己就像一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也起不到作用。他想过要回家，可程诺似乎还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他又坐了下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不就是工作吗？现在你已经找回自己了，难道还会比以前更糟吗？”程诺轻描淡写地说道。
姚业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并没有将自己的窘迫处境说出口。人是回来了，可自己曾经丢失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程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只要人活着，那就有希望！而且你这次回来把恐高症都克服了，还有什么克服不了呢？”
“这事你怎么还没忘？”姚业惊讶地回道。
“当然不能忘了！一直都叫你老大，总觉得你无所不能，这是我发现你唯一的弱点，也是仅有战胜你的一次。”程诺得意地说着，像个孩子似的天真地笑了起来。
姚业苦笑着摇了摇头，“以前我也是这样认为，如果不是经历了这次打击，我可能也不会发现，原来我最惧怕的，对我来说却是最不可怕的；而我自以为能行的，对我来说才是不行的。谢谢，无论是那天晚上还是今天，都是我欠你的。”
程诺呆滞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我就是跟你开个小玩笑，非要这么沉重吗？要说欠还是我欠你们的多一些，如果当初没有碰到你和朵儿姐，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姚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孔继臣。自从那天晚上闹得有些不愉快，三兄弟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不过孔继臣能主动打电话过来，这或许就是一个重新开始的讯号。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按通了接听键，然后用他们独有打招呼的语气说道:“你小子终于有消息了，看来现在已经当上领导了？”
孔继臣也毫不客气，“在你面前我敢称领导吗？其实一直都想联系你的，不是怕你小子记仇吗？”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笑了起来。过去的终究会过去不假，但如果绝口不提往事，那兄弟只能变成朋友；如果可以互戳伤疤，那才是曾经的兄弟！
两人又互开了几句玩笑，孔继臣突然严肃了起来，“兄弟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今天找你就是请你帮忙。我们村闲置了一些土地，最近也没有什么可上的项目。你不是跟公司里那几家蔬果商的关系挺好的，能不能请他们帮忙想想办法？我们这离市区也挺近的，运输也方便。”
姚业顿觉有些为难，以前他们是甲乙双方的关系，确实也能说得上话。现在自己已然离职，谁还会卖给他这个面子？“你还真是只读圣贤书，不问窗外事。兄弟我早就被开了，你觉得我去有用吗？再者说了，他们只是中间商，又不负责种地。”
孔继臣听后也显得有些吃惊，“亏我还一本正经地叫了你这么多声兄弟，到头来什么忙也帮不上。下次有这好消息提前告诉我一声，也好让我帮你庆祝庆祝。我这边还忙着呢，有没有时间都别来找我！”
这些话听起来刺耳，但如果出自兄弟之口，那无异于问好。放下电话的姚业心情大好，思路也变得异常开阔。突然，他扭头看向一旁的程诺，“你知道闵洼村吗？”
程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知道呀，离奶奶家不算远，但也不近。你问这干什么？”
姚业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回去好好睡一觉，把你那俩黑眼圈睡回去，明天一早咱们去闵洼村！”
程诺虽然还是不明白他的意图，但脸上已经泛起了一抹红晕，乖巧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