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摧毁篇

“滴答滴答”的声响在漆黑的囚室内不断响起,除此之外,周围寂静无声,阴冷的寒气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墙壁上凝结出一层淡淡的白霜。

一个相貌精致的白衣少年,此刻正被锁链禁锢四肢牢牢的固定在墙面上。

他的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丝,衣服上也沾染上一朵朵红色的血花,露出的地方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狰狞而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鲜红的血液不断从里面渗出,顺着残破的衣摆在地面凝成一大摊血水。

“吧嗒”一只绣着金丝蟒蛇的长靴踩在那一片血水上,往上看去,一个高大的男人身穿一袭黑色长袍,男人的五官深邃立体,浓眉黑目,棱角分明,下颔锋利,整个人的周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黑气,森冷诡谲,夹杂着毁天灭地的阴鸷气息。

它们似乎有生命一般,见到白衣少年时,便争先恐后的朝他飘荡过去。

黑气渗入少年的伤口内,原本可怖的伤口更加被撕裂开来,少年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

少年抬起脑袋,瑰丽的面容瞧见来人,只微微的眯了眯眸子,便很快的移开视线,继续低垂着脑袋。

男人注意到少年紧皱的眉头和挺起来的身板,内心的暴躁几乎要冲昏脑袋,他冷冷的勾唇,带着毒刺一般的话语一字一句的落到少年的耳朵里。

“虞护法这是扛不住了吗?”

男人目光一错不错的注视着少年,袖口下的手指微微捏紧。

少年也就是虞殊,他的脑子有些混沌,黑气还在侵袭着他的伤口,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发疼。

似乎听到男人的声音,虞殊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任何回应。

“好的很,虞护法当真让本尊刮目相看!那竟然这样的话,虞护法就在这里多待几天吧,反正虞护法命硬,本尊倒不需要过多担心”男人狠狠地勾唇,眼眸中散发的阴寒铺天盖地朝虞殊席卷而去。

黑气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浓稠黝黑的雾气在空气中翻滚着,再不似刚刚的轻柔,它们发狠似的钻进虞殊身体,侵入他四肢百骸,不断厮杀碰撞着。

鲜血大股大股的涌出,很快便将男人的鞋子浸湿一大截。

“唔……哈”似焚烧一般的痛苦让虞殊克制不住的闷哼出声,他的嘴角涌出血液,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在一瞬间突的白的有些透明,似要消失于世一般。

男人紧紧抿唇,手指动弹了一下,最后还是硬生生克制住了。

再等一会,等虞殊服软……

服软没等到,他看见虞殊抽搐了一下,然后便没有了动静。

他惊慌的大步上前,虽清楚他不会有事,但他还是紧张的试探了一下他的脉搏,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开。

男人一过去,那些黑气便乖巧的退离开来,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沉重的锁链断裂开来,纤弱的身影轻飘飘的朝地上坠落,男人揽住他,看着如此乖巧待在怀里的少年,男人的嘴角挑起,带着一丝愉悦,他低头,轻轻碰了碰少年的额头,含着无尽的柔情。

——

虞殊醒来,动了动因为束缚而有些僵硬的手臂。

“斯”伤口被拉扯到,他低低的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身上被稍微处理了一下的伤口,他嗤笑了一声。

那人不会让他死的,他都知道。

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虞殊没发现有人走了进来,不过大概知道也无所谓了。

“左护法”贺奇皱眉,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虞殊。

“怎么?又是他让你来的?”虞殊抬头,惨白的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

贺奇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虞殊目光冷淡的扫了他一眼,不想再多话。

“左护法,你何必这么执拗,只要你跟尊主道个歉,他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对你……”世人谁不知道,生杀予夺的魔尊大人对其身边的左护法那是何等的宠爱,真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道歉?呵呵”虞殊轻笑。

“我只是有了心意之人,你告诉我,我有何错?”低哑无力的嗓音在空旷的囚室内格外的清晰,直震的人耳朵发痒。

贺奇哑然,魔界并未有规定不可动情,但差就差在虞殊是魔尊的人,这是六界都知道的。

可虞殊并不爱魔尊,只是尽心尽力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本来也没有什么,魔尊似乎还能接受,奈何最坏的情况出现了,虞殊偷偷喜欢上了一个凡间女子,为了那女子竟选择要离开魔尊,和那女子长相厮守。

魔尊一气之下当着虞殊的面将那女子扔给一众魔界小兵凌辱,由于被强行喂了魔药,女子经历七天七夜的摧残才含恨而死。

整个过程,虞殊都被玄铁锁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

他崩溃的嘶吼,怒骂,再也不复往日的清冷绝尘。

直到最后,似乎知道并没有什么用处,虞殊调动全身的魔气,企图自爆,与那些玷污女子的人同归于尽。

当然,这个反常很快就被魔尊发现了,气急之下,他毫不留情的毁了虞殊的丹田,虞殊自此成了一个废人。

再最后,虞殊便被困在了囚室。

贺奇一直知道,魔尊对虞殊的心思,他强势霸道,只要是喜欢的东西,他就会紧紧的抓在手里,丝毫不允许脱离他的掌控,身为万千血窟里爬出来的魔尊,他哪里会知道怎么去爱,他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一步一步,设置一个个陷阱,将虞殊牢牢的困在身边,不允许人窥觑,也不允许人觊觎。

他的爱是如囚笼一般,将人禁锢在那一方天地,虞殊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他会毫不犹豫的去宠着他,可一旦虞殊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他有了喜欢的风景,他开始尝试着逃离囚笼,那么魔尊会做的,就是将囚笼换成更小的,更为精致的领域,虞姬不是想离开吗?那好,他得首先有能力飞出去。

不过,就算真飞出去了,魔尊心想,他大概会生生折断他的翅膀吧,他要让他记住这份痛,离开他不会死,但会生不如死!这是他试图离开的代价!

瞧见贺奇没有说话,虞殊嘴角的笑意充满讽刺,由于疼痛,额头上已经溢满了汗液,柔顺的黑发紧紧贴在脸上,鼻尖一颗晶莹的水珠正挂在那里摇摇欲坠,原本红润的唇瓣变得干涸皲裂,丝丝鲜血冒出,给人一种极致的颓废美感。

贺奇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不过仅仅只有一秒,他感觉背后传来一股阴森的杀气,赶忙回神有些急促的道“左护法,尊主是不忍心伤你的,只要你稍微服个软,就不必受罪了,你这样坚持又……”

话还没被虞殊打断,他目光阴狠,带着浓重的恨意“滚,我就是死也不愿意屈于他身下……”

一股冷风吹过,贺奇只看到漆黑的影子从面前闪过,蚀骨的危险顷刻间包裹住整个囚室。

强大的威亚压的贺奇喘不上气,他仓惶跪下,整个人抖的跟虱子一样。

“你以为本尊真的非你不可?”封彦冷冷的看着他,手指扣上虞殊的脖颈,正在缓缓用力。

虞殊的脸色瞬间漫上死灰一般的青紫,强烈的窒息感笼罩住他,他的眼前有些迷糊,他定定的看着封彦,嘴角缓慢的上勾,笑意越来越大,被扼住的喉咙里低低的发出极讽的冷嘲“你不就是非我不可么”

他的眼里带着一丝鄙夷不屑,犹如再看垃圾一般,蔑视嘲讽,原本就清冷绝丽的容颜显得越发高不可攀。

封彦的瞳孔里倒映出虞殊的模样,他的手指更加用力,身体里不断涌出弑杀狰狞的黑气,正迅速的朝周围弥漫开来。

贺奇惊恐的站起身,转身就想跑,可还没等他跨步,就已经被黑气拖了进去,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黑气整个吞噬,消失的干干净净。

黑气发出一声怪异的响声,像是打了个嗝一样,然后顺着囚室的缝隙,朝外而去。

庞大的宫殿被黑气缠绕,魔族众人纷纷远离逃窜,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

虞殊的大脑已经在嗡嗡作响,眼前也只剩一片黑暗,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开始缓慢跳动,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含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得逞,然后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

终于可以解脱了……

他如释重负的想着,眼角泛出一滴晶莹的泪渍,顺着脸颊滴落到封彦的手上。

冰凉的液体像是剧毒似的,烫伤了封彦的手,他猛然回神,注意到自己的动作,他惊恐的松开,看着低垂着脑袋没有丝毫生气的虞殊,他慌了“虞殊?虞殊?”

封彦挥段锁链,一把抱起虞殊,黑气散开而来,两人消失在囚室内。

——

意识像飘荡在水中,随着波浪起起伏伏,虞殊的身体动弹不得,不能挣扎,只能看着漆黑的水面渐渐淹没他的口鼻,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后腰传来尖锐得刺痛,像是被刀具一笔一笔的刻画着什么。

……

虞殊清醒过来后,看着头顶黑的有点渗人的床幔,他迷茫的眨了眨眼。

“虞公子,你醒了?”耳边想起平淡冷漠的女音。

虞殊转头,看了眼旁边陌生的丫鬟,他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

“尊主让你醒来后去翠语殿服侍柳小姐”丫鬟低着头,恭敬机械的说着。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虞殊坐起身,打量了一眼被处理过,已经完好无损的皮肤,淡淡的嗯了一声。

丫鬟微微抬头错愕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柳小姐柳如末,是跟虞殊同级别的右护法,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便不太好,柳如末爱慕尊主,以前便会暗地里针对虞殊,好几回都差点陷害到他,虞殊并没有当回事,柳如末隐藏的很好,众人也只知道两人有些不对付,但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虞殊被贬成柳如末宫殿里的奴,在整个魔界闹得沸沸扬扬。他们都在想着,尊主是不是打算放弃虞殊了,为了试探,有些人找到虞殊,对其一番羞辱讽刺,再发现尊主真的无动于衷后,便蜂拥而至的开始欺辱虞殊,甚至开始有人对他对手……

试想,曾经高高在上的左护法变得连最低级的魔奴都不如,谁不想上去踩两脚,从他脸上看到不一样的表情那该是多么的刺激。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不管他们怎么对虞殊,虞姬都像个木偶一样,没有一点表情。

有些人见着虞殊那清冷的模样,动了歪心思,但还没上前就被一团黑气吞噬的干干净净。

他们心里有了些猜测,所以后面的人,都不敢太过于过分,不过能踢打践踏虞殊,就已经很让他们兴奋了。

夜晚。

虞殊从地上爬起来,面无表情的拍了拍白衣上的灰尘,提过一旁的水桶一瘸一拐的往偏屋里走去。

“虞殊,这是柳护法给你的药,你拿去用吧”

虞殊抬眸,目光落到丫鬟的手上。没有动弹。

等丫鬟等的不耐烦之际,虞殊抬手,轻轻接过“谢谢”

瞧见虞殊回房,丫鬟脸上闪过一丝恶意。

回到房间,虞殊将药瓶放在桌上,没有去理它。

收拾过后他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开始闭眸休息。

脸上突然升起一丝滚烫的热意,虞殊睁开眼睛,迅速的走到水桶旁边,里面的人脸开始在一寸一寸的腐烂,原本精致无暇的皮肤已经开始渗出紫黑色的血液,粘稠的脓液混着一块块肤屑,狰狞而怪异的顺着脸颊滑落到水桶里。

清澈的水在一瞬间变得脏污恶臭,剧烈的灼热痛感散布全身,伴随着让人足以疯癫的奇痒,虞殊伸手,有些恶毒的挠着脸颊,不知道肉块,脓液,指甲碎屑还是什么,一点点的掉落在地上,狰狞恐怖,洁白轻尘的白衣在此时的虞殊身上,却再也看不到当初的清雅绝尘。

如恶鬼一般,挣扎嘶喊……

迷迷糊糊之间,虞殊的目光看到桌上的匕首,他当时什么也没想,踉跄着上前,将匕首狠狠地刺入自己的心口。

鲜血在一瞬间喷涌而出,一股黑气突地凭空出现,他们争先恐后的钻入虞殊的伤口,虽然护住了致命地方,但那鲜血还是源源不断的涌出。

黑气似乎有些急了,他们捆绑住虞殊的手,组织他自虐。

虞殊已然没有意识,只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耳边环绕,催促着他自尽,让他解脱。

“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来人衣衫不整,眼睛血红,他轻柔小心的抱住虞殊“虞殊,别怕,我在,别怕,别怕……”

他注视着虞殊惨不忍睹的脸时,心脏似乎要炸裂开来,像是被人死死的抓住,疼的他难以呼吸。

滔天的愤怒弥漫开来,他身上的衣袍不断翻滚,黑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将周围的宫殿炸的四分五裂。

封彦抱着昏迷的虞殊,消失在黑夜中。

——

封彦无比后悔,他明明知道虞殊是个不服输的倔强性子,为什么想着让他来服软呢?

他以为只要给他点教训,虞殊肯定会回来求他的,毕竟他是那么一个高傲的人啊。

该死,他宁愿被别人欺辱践踏,也不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他气愤,暴躁,他恨不得真的直接杀了虞殊,让他再也不能惹他生气,让他只能乖乖的待在自己身边。

可是,他舍不得啊……

罢了,竟然他不愿意接近自己,那他自己来好了。

他不会再去在意虞殊爱不爱他,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就够了,将他绑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

——

虞殊躺在床上,整个人缩在角落,木楞的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想。

仔细看去,原本精致无暇的脸上布满了一块块细小的浅浅疤痕,隔远了虽看不太出来,但也生生的毁了这张脸。

“殊殊,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封彦凑近,轻轻掀开他的被子,小心的解开他脚踝上的锁链,然后抱起他。

虞殊没有反应,只任由着封彦动作。

熟悉的地下囚室内,传来一声声女子尖锐沙哑的叫声。

虞殊知道,那人是柳如末。

他自己也知道了,柳如末在那个药瓶上面做了手脚,只要他碰过就会毁容而桌子上凭空出现的匕首,想必也是柳如末放的。

封彦的手段一直便是残忍无情的,在看到柳如末时,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他还是震惊住了。

柳如末被关在一个狭小的透明箱子内,整个身子扭曲的蜷缩在里面,五颜六色的蛇,蜈蚣,蝎子在她身上爬行撕咬,有些趁她不注意钻进她的鼻腔内,耳洞里,然后从另一边钻出来。

柳如末的脸已经不在是脸,而是一张没有任何五官,血肉迷糊的红肉。

整个脸的皮生生的被割了下来,边缘切割整齐,就像一场恐怖的艺术一样。

虞殊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封彦安抚的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别怕,本尊以后不会欺负你了”

虞殊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闭上眼,拉扯了一下封彦的衣袖,沙哑的嗓音就像干涸了许久的沙漠旅人,带着颓废的平静“回去吧”

他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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